聽著爆豆般的槍聲,林安太夫正不由自主地握緊了腰間的刀,頭腦中涌出一種異常的興奮。
他覺得,這就像是一場宿命之戰。
當日在江戶,史世用就和他爭論過,弓、刀、劍、騎槍的地位。
那時候,史世用一直在說,騎射和射藝,才是上士之學;劍術不過是防身近戰小道。雀屏中選靠的是射藝,而不是斬擊;君子六藝也是有射而無斬。
騎槍鐵矛才是勇將之術;手里劍和太刀不過是亂軍小巧。以太刀對騎槍鐵騎,絕無勝算。
林安太夫正那一次在江戶,沒有爭論過史世用。
而今天……他覺得,武技高低,最終是要靠血來說話的。
或許,自己會死在史世用的射術之下;或許,自己會在史世用射死自己之前,用劍術砍下他的腦袋。
今天的宿命之戰,只是江戶那一次爭論的延續。
既分高下、也分生死。
想到這,他手里的刀握的更緊,手臂甚至有些居合道高手不應該出現的顫抖。
“宿命的對決。”
仰起頭,想要看看是否能看到史世用的身影。
然而,他看到的,是射速緩慢的臼炮閃爍的火光,一個肉眼可以捕捉的黑點在空中呈現出一個弧度極大的彈道,那黑點越來越大。
轟……
一道宛若煙花的美景,這是林安太夫正生前最后的記憶。
他沒有等到宿命的對決,而是等來了一枚裝藥三斤的開花彈。
近乎完美的引線長度和角度,讓這枚開花彈在他的頭頂一丈高的地方爆炸,四散的鐵片頓時殺死了二十多人,僥幸沒死的也只能躺在地上呼號。
后續的榴彈和臼炮開花彈不斷在這些土佐武士的頭頂爆炸,巨大的十二磅的實心鐵球也在堅硬的地面上彈起又落下,砸出一道道血痕,像是大地和女人吵架后被女人的指甲撓過。
一隊列陣的陸戰隊士兵展開隊形,從側面來了一撥完美的齊射,土佐藩武士的第一次沖鋒,結束了。
地上到處都是斷肢和尸體,幾個沒有死的人在地上努力地爬著,紫黑色的腸子從傷口處流出。
一個被十二磅炮砸斷了腿的武士提著自己的斷腳,茫然不知所措,只能看著血從自己的斷腿上狂噴而出,試圖把自己的斷腳安上,可試了幾次都沒用。
三百多鐵炮手只剩下了不到一百人撤了回去,將近三百名武士死傷在了開花彈之下。
然而,他們的噩夢還沒有結束。
剛剛退回到本陣的他們,又迎來了海上軍艦的炮擊,這是他們想不到的距離,更是他們想不到的密集。
十余艘巡航艦一字排開,早已經準備好了炮手拉動了燧發炮機。
和戰列艦對轟可能打不動的十二磅炮彈,可以輕而易舉地撕碎脆弱的人體。
海灘上的硬石地面,更是讓這一次炮擊的威力提升了數倍,亂彈亂飛的鐵彈瘋狂地收割著生命。
許多人放下了所謂的武士的榮譽,事實上可能也并沒有太多的人有,越缺啥越吹啥,否則整個日本四十萬在籍武士,只怕要天下無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