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幾份重新書寫的榜文交到身后人手中,那師匠疑惑道:“搶劫者笞?大人這是不準備效古賢鉅橋事?”
劉鈺笑道:“武王散鹿臺之財,豈可謂之搶?發鉅橋之粟,豈可謂之劫?只恐這些財貨都轉移到高知城中了。不急,不急,先去張貼榜文。”
師匠不知劉鈺何意,但見陸戰隊的士兵肅立不動,對旁邊那些富商的房屋雖時不時窺探,可不得命令竟是紋絲不動,心下佩服,便和剩余幾個志同道合之輩一起幫著張貼榜文。
武士全都逃到了高知城,可城下町的人也不可能都逃過去。
高知城一共四十米高的小山,可能還沒劉鈺家里的花園占地面積大,也實在盛不下太多的人。
土佐藩剩余的武士蝸在高知城中,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劉鈺在這邊搞事情,他們無可奈何。
打又打不過,也不敢下來。
好在劉鈺之前一直散發傳單,宣揚自己是仁義之師,確確實實沒有搶劫之類的事發生,對于一些武士的家人也沒有施暴,并未騷擾。
城下町的人不怎么懼怕。畢竟不是西洋人,而是這些倭人經常聽說的唐人,并沒有太多的驚懼。
大多的商戶都沒有逃走,還是在城中,安靜的等待著他們的命運。
這些人,也是劉鈺準備使用的工具。
和不同的人,要說不同的話。
每個人的關注點不同,除了民族之外,可能很難找到一個把各個不同階層的人統合起來的大義。
城下町外的農夫,渴望的是土地,在意的是高利貸,等待的是自己質押土地的文書。
城下町內的商人,渴望的公平,在意的是御用商人的特權,等待的是有一天他們能和武士階層平起平坐。
于是這一次出榜安民的內容,都是圍繞著這些小商人。小手工業者的。
新的榜文上,劉鈺先講了一個故事。
“我在唐國便聽聞,爾等小邦有武士庶民之分。聽說有商人見武士的身上有個跳蚤,便好心出言提醒。卻不想武士大怒,揮刀便將其斬殺,說是跳蚤是畜生身上最多,說他身上有跳蚤,便是侮辱他是畜生。”
“若在唐國,莫說區區一個武士,便是宰相,若敢因此當街殺人,也必受戮。如此觀之,爾國當真蠻夷也。你們多是商人,想必你們平日也多受武士欺壓吧……”
以這個故事起頭,用很通俗的語言,拉近了和這些小商販的關系。
新的榜文把矛頭指向了兩部分人。
一部分這些小商人們羨慕嫉妒恨、恨不能為之的特權商人。
以及絕大多數的武士。
既然幕府的統治階層是武士,想要幕府害怕,就得證明自己有能力把非統治階層的人都煽動起來。
農民有人、商人有錢、一些鄉村教書匠有文化、落魄武士有武力。
一個都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