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混的還不如接待朝鮮貢使的那些小吏?
心里越想越來氣,想著自己現在要處理的,是巴達維亞數萬華人的生死。在你們看來,幾塊破玻璃就能把我打發了?
史書上收受賄賂的不是沒有,比如那句“廉將軍雖老,尚善飯,然與臣坐,頃之三遺矢矣”,最起碼也值個百金。人們最多罵一句此人利令智昏,見利叛國、以私利誤國事種種。
可自己呢?若這事真成了,史書上怎么記載?齊國公田某得荷蘭人銀百兩,遂不問巴城事,乃至萬人被屠?
齊國公心道這連個“以私利誤國事”的評價都混不上啊,以私利誤國事最起碼還不傻,可這事兒后人解讀定要評一個“眼界不若村紳”。
想著要辦的正事,總算是強忍住了怒氣,將菲利普斯寫好的文書收上,搖頭晃腦地看了幾眼,心里真的是有些忍不住了。
百兩銀子加糊弄傻子一樣的文字,看的齊國公只想笑,只能生生忍住。
忍住之后,心里卻犯了難。顯然這荷蘭人并不了解此時大順的情況,最起碼并不知道玻璃和鏡子在京城早已不是幾年前的稀罕物了,一旦去了京城,必要發覺。
自己若是為了這點東西就袒護他們,反倒會叫荷蘭人覺察到不對。原本想著,這么大的事,怎么不收個七八萬兩?到時候收錢辦事,看在錢的份上,那也說得過去。
坑一波荷蘭的錢,順帶把正事辦了。
哪曾想這荷蘭人就送了這些破玩意,如何能圓的叫荷蘭人相信?
正琢磨間,就聽外面傳來一陣迎客的聲音,喊道:“七皇子至、鷹娑伯至!”
通譯翻譯之后,菲利普斯一怔,心道壞了,多一個人便要多分一些賄賂。現在又來了兩個人,這可怎么辦?
再一想,聽說這個鷹娑伯就是主管如今停留在天津的軍艦的人,這個人是來做什么的?
見禮之后,普利普斯悄悄打量了來的兩個人。
一個人看服飾應該就是皇子了,另一個人做很有中國特色的武將打扮,穿著一身甲,進來后便嚷嚷道:“齊國公,可從這荷蘭人這里問出什么?”
齊國公笑道:“原來是有些誤會,荷蘭的使節說了,那些人都是一些盜賊和強盜,受到了懲罰之后胡言亂語。”
通譯翻譯之后,普利普斯也連忙稱是。
卻不想劉鈺猛地踢了一腳旁邊的桌椅,反問道:“齊國公以為我的人帶來的消息是假的?去往瑞典的船在巴達維亞被逼停,叫我的顏面何在?駕船的是我的人,我戰羅剎、攻準部,便是羅剎的伯爵侯爵亦知我的名字,對我客客氣氣,荷蘭人不給我面子,停我手下的船?”
荷蘭通譯的臉色很不好,將這些話翻譯出來后,菲利普斯恍然大悟。
原來,這個人并不關心巴達維亞島上的同胞,只是借題發揮而已。這個人這么年輕就是伯爵,是個被寵壞的年輕貴族,或許是那種為了顏面可以決斗的年輕人,這反倒比那幾萬華人的命更難辦。
普利普斯趕忙致歉,連聲說道:“東南亞海盜很多,他們也經常劫中國的商船。而且這些海盜經常假冒各國的旗幟。巴達維亞的總督也是為了保護貿易的安全,當得知是貴國的船后,不但立刻放行,而且還主動幫忙補充了給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