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大人,這實在是一場意外。”
李欗聽完通譯的翻譯,心中冷笑。這里面的道道,劉鈺和他講的很清楚了,前朝萬歷年間為了逼海商去巴達維亞貿易劫去馬尼拉的船、扶植鄭芝龍等事,且不用說。
只說今日這嘴里的事,李欗心道虧得鷹娑伯早就講清楚,你們不過是借機扣船拖延時間,卻說的如此冠冕堂皇。
鷹娑伯早就說,你們都不是什么好人,嘴里沒有一句實話,當真是百聞不如一見。這等腌臜事,也能說的如此義正辭嚴?
劉鈺正要按照之前定好的劇本,等齊國公出面打圓場。按說這時候齊國公應該出面,說一句:“既是誤會,便不要深究了”之類,可這時候齊國公卻道:“既荷蘭國說是誤會,你不妨問問清楚,看看他到底怎么說。”
劉鈺和李欗心里都是一愣,心道這劇本不對啊?瞥了一眼齊國公,見齊國公提起筆在那寫什么,劉鈺心知可能有什么不對,便向前一步正站在菲利普斯和齊國公之間,擋住了視線,追問起來巴達維亞逼停自由貿易號的事。
齊國公則提起筆,用漢字將荷蘭人送了幾塊破玻璃當賄賂的事一說,只說自己沒辦法“收錢辦事”,荷蘭人恐會生疑。
待劉鈺又問了幾句,齊國公這才出來打了打圓場道:“好了,好了,我看多半是誤會。守常,你看,這是荷蘭國所書的巴達維亞事情,我看還是可信的。”
說完,將那張紙夾著自己寫的“意外”送到了劉鈺手里,劉鈺掃了一眼,心道荷蘭人“慷慨”之名,果然不虛傳。
再一想,也想的通了。禁教之后,西洋人不得隨意亂竄,只能在海關規定的地方居住,更沒有機會深入到京城。
荷蘭人出了名的“不賣機械、不賣八音盒、不賣奇技淫巧”,自從拿了南洋之后,毫無開拓之心了,就守著香料蘇木紫膠等貨,吃著老本。
但想想也是,法國費盡心思,小心翼翼運來玻璃、八音盒、鐘表等巧物,可也還是混成個年逆差四五十萬兩的慘狀。
荷蘭人不廢心思,躺著吃老本,依舊是西洋諸國里對華貿易逆差最少的。那又何必關心?就算用盡心思如法國、英國,又能怎么樣?
反正香料總會賣得出去,那又何必關注大順的變化?
恐怕荷蘭人根本不知道大順的情況,腦子還停留在百年前,根本沒什么改變。這倒正好。
只是齊國公沒收到錢,就沒辦法演拿錢辦事的劇本,心里略作沉思,劉鈺直接翻起了舊賬。
“荷蘭人,我信不過。”
“昔年前朝時候,占我舟山、澎湖、臺灣。聽法國人說,荷蘭人也不講信譽。狗改不了吃屎!”
那翻譯倒也是有些本事的,把那句狗改不了吃屎的精髓,用圣經里的那句“狗總會吃自己的嘔吐物、就像愚蠢的人會重復犯錯一樣”將其翻譯了出來。
隨后劉鈺又道:“要我說,直接斷了荷蘭人的貿易。也不用怕沒人買咱們的茶和絲,荷蘭人走了,法國人自會補上。難道法國人出不起錢買不起貨?”
“與法國、瑞典交往,尚且還有共同的敵人,可以相互幫助。與曾經侵占過我們的荷蘭人,我覺得沒什么好談的,甚至還要貿易,這簡直不可理喻。”
“齊國公也不要說什么以大局為重,以當前開戰為重,怕個什么?倭人侵我琉球,那便打!羅剎人占據準部牧場,那便打!若荷蘭人真的欺凌我朝遺民,打就是了。我天朝地大物博,人口萬萬,便是連戰三國,又能如何?如今我有戰艦十余艘,真要打起來,怕他不成?我愿駕舟殺往荷蘭,俘獲荷蘭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