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得剩下的宗藩真的不多了,使使勁兒連十個都湊不齊了,也實在是不太好看。
不管是里子,亦或是面子,留下尚敬、保留琉球這個朝貢國,總還是必要的。
可也不能就這么算了,顯不出天朝的控制力。
皇帝把這個問題交給了禮政府,禮政府想出的主意是“罰琉球、赦其主”,把琉球降格。
面對跪在身前的尚敬,李淦心想謊話連篇,只可惜那個為你而死的忠臣了。
“琉球本為宗藩,屏護東海,如今卻做出這樣的事來,朕不能不罰。”
“于其一,琉球自明時便朝貢,明敗于薩爾滸,關外盡失,中原有陸沉之危。爾等既為宗藩,卻不出一兵一卒拱衛中華禮儀之大。”
“此一罪也,王國當降為公國。”
“于其二,新朝鼎立,以保天下為大義。琉球知新朝鼎立,亦知保天下為本朝大義,卻依舊瞞報倭人事,以致知此事者,無不恥笑天朝。”
“此二罪也,公國當降為侯國。”
“于其三,倭學興盛于琉球卻不管、漢學衰弱于那霸而不問。國中漢學日衰、倭學日盛,雖倭人亦談孔孟,但非正途。不守正則偏。”
“此三罪也,侯國當降為伯國。”
“于其四,為迎偽明,割地于倭國求款。朕非恨汝侍奉偽明,其時本朝不近海,恐琉球亦不知,總歸沒有侍奉東虜,此罪可赦。然朕恨割地以為區區九千兩白銀,需知社稷無價,此誠為大罪!若此無罪,日后子孫皆以惡小而為之,今日割一城、明日割寸土,國豈能久?”
“此四罪也,伯國當降為子國。”
“此四罪,非朕所能恕。至于你,既曾有心,奈何無力。天使既至,亦能早早反正,又自知己罪,朕以仁義而治天下。此罪可恕。”
“尚敬,仍守琉球宗廟。”
說罷,身邊的護衛上前,就當著眾人的面,直接拔掉了尚敬穿著的郡王服飾。
尚敬知道自己的命留下了,也知道自己的位子保住了,在被拔掉了郡王衣冠的那一刻,尚敬已經知道該怎么回報天子了。
天子既然提出了降琉球王國為琉球子國的四罪,那么顯然要回報的就要從這四方面入手。
既說第一大罪,是作為明朝的藩屬卻沒在天下有變的時候出兵,那自然要很上道的提出“希望天朝派人去幫著琉球練兵、天朝對琉球兵有征調權”。
一次類推,四罪是罪,但天朝想要的回報也可以從四罪中反推出來。
想通了此中關鍵,沒有了衣冠只余內襯的尚敬匍匐余地,高呼:“臣尚敬,謝主隆恩。”
咚咚的磕頭聲,叫旁邊觀看的西洋使節,終于明白了天朝所謂的宗藩國是什么意思。
皇帝明明懲罰了國王,而國王被懲罰之后,還要感謝皇帝……在其中的滋味,不在于磕頭的禮儀,而在于那個“謝”字。
至少,這絕對不可以套用神圣羅馬帝國皇帝和各地諸侯,去理解天朝和藩屬這兩個讓他們很難理解的法理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