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大笑道:“樞密院權責事,本就和伐倭之戰息息相關。若如后勤補給,囤積糧草、倉廩調動數目,那是天佑殿、戶政府的事。但如何把輜重補給運到軍中,那便是樞密院的職責了。”
“既有職責,便要成制度。以往出征操辦糧草,必要一大將功勛負責,如今多有改變,實不必要遣派大將功勛壓陣。”
“海軍之中才俊不少,鷹娑伯當速速擬一名單。一則調派一些人來往樞密院任職,二來這后勤補給運輸協調,也需有人負責。”
“日后,定戰略、備綢繆、規訓練、輜重運輸,朕以為皆該由樞密院負責。”
“勝倭,若壯漢毆三歲小兒,勝之不足喜。”
“借伐倭之戰,定規矩、明權責、全制度,不使人去而政息,方可以為喜。方才鷹娑伯的話,大有道理。”
征倭一戰,不管是對皇帝,還是對劉鈺,都很重要。
可皇帝看重的點,與劉鈺看重的點,雖并非全然一致,但在深化軍改這件事上觀點還是一致的。
術業有專攻,皇帝已經感覺到,需要一群專業的“操控戰爭”的人。就像是這一次對倭的戰略,這群劉鈺嘴里的中人之姿,制定出的計劃是勝于朝堂中那些千軍萬馬過獨木橋殺到中樞的人的。
只是,這群人只能操控戰爭,制定計劃,但卻不能有人事、軍餉、后勤補給的管轄權,權責是要分開的。
之前軍改,為了從速,并沒有定好制度。
樞密院、兵政府之間的權責,到現在還沒有完全明確,再加上劉鈺之前一直管著的海軍,更簡直成了三保太監那般的存在。
現在劉鈺主動交了權,原本計劃要到南洋之后才做的一些事,皇帝覺得可以提前了。
從一開始北伐羅剎、西征準部,皇帝的腦子就很清楚。
要么親征、要么能做戰略指導,以保證在軍中的威望,如此才能放心讓勛貴領軍。
這是延續前朝的智慧,一直到土木堡之前,前朝皇帝都會盡可能領軍親征以維系軍中威望,鎮得住那些勛貴悍將,至少也會做戰略指導。
李淦心里也知道他自己是什么水平,想要做戰略指導保持威望,那就需要一個權責特殊的樞密院,輔助他做戰略指導。
用劉鈺的話來說,白起、韓信、李世民、李靖這些人,不需要參謀部,只需要軍事助手,他們本身就能做戰略指導,也能臨陣指揮,還能一人參謀部。
李淦成天自比漢唐,但心里也明白,自己這水平,至少在戰場上,比之唐太宗差了八條街不止,是絕對沒有戰略指導的水平的。
樞密院就應該是一個權看似重、實則翻不起大浪的部門。
或者說,是一個權輕、言重的部門。
一旦李淦認為不需要打仗了,這個權不高但言重的存在,就可以隨時邊緣化。
樞密院權不高,是皇帝的權高,所以只要皇帝想要打仗樞密院就會看上去權高。
但實際上,這是個老虎讓狐貍狐假虎威的存在,反過來狐貍為老虎出謀劃策。
譬如這一次的后勤補給。
需要多少,大致計算,這是樞密院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