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事出突然,土佐那邊的消息才傳來不久,雨森芳洲也是迅速來到了倭館,是想搜集情報的。
哪曾想才到了不過數日,大順軍的軍隊已經壓了過來,這效率實在是有些快。
這時候亂跑無疑是死路一條,瞭望到海面上的軍艦,也知道跑也沒有機會。大順只要開戰了,朝鮮國可是會立刻做最忠誠的藩屬,打仗或許不行,抓四處亂跑的倭館中人還是可以的。
頭發早已花白的雨森芳洲已經明白過來,恐怕這一次大順出征的事,根本就沒有通知朝鮮。
否則的話,朝鮮這邊肯定有所動作,要么抓起來,要么趕走。
幕府那邊傳來的消息不多,但從宗義如那聽說的情況,好像是和薩摩藩島津家在琉球干的事有關。
只是大順這邊的動作這么快,雨森芳洲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一個詞。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只怕大順早就動了心思,琉球的事怕只是和幌子。
如果是這樣的話,怕是不妙。
可如果不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那就更可怕了……大順去土佐是不久前的事,在這么短時間內就能出兵,這動員出兵的速度,日本無論如何是比不了的,這更可怕。
在一片怎么辦的急躁下,雨森芳洲命令眾人不要急躁,他要去問問什么情況。
在弟子的攙扶下站起來,朝著門口走去。
門口外的士兵在距離很遠的地方列陣,雨森芳洲自我感覺像是個獨自面對千軍萬馬的英雄,正要準備向前說話,效王司徒先說幾句話,質問所為何來。
然而還沒有幾步,就聽到大順軍這邊的軍官喊道:“前面的老頭,停下。再往前走,就要開槍了!”
喊的是漢語,顯然軍官并不在意對方是否聽得懂,但雨森芳洲聽得懂。
他用很標準的官話喊道:“此為朝鮮地,非日本地。豈不聞武夷先生注《春秋》曰:聲罪致討曰伐,潛師掠境曰侵。貴國縱起欲加之罪攻伐日本,朝鮮無罪,潛師掠境,豈非侵乎?”
帶隊的軍官也是上過營學的,在這里聽到這么標準的官話,頗為詫異,隨后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子之師通行于王土,何謂之侵?”
雨森芳洲又往前邁了一步,正要再講一番道理的時候,卻見那軍官直接喊道:“舉槍!準備!”
嘩啦啦……
列陣的士兵幾乎同時舉平了手中的火槍,黑洞洞的槍口木然地對準了還要往前邁步的雨森芳洲。
已經邁出了一步的雨森芳洲停住了,然后就聽那個軍官喊道:“老頭兒,你既懂官話,那便最好。去告訴里面的人,一刻鐘內,若不出來投降,我們就開炮了。告訴里面,速速投降,可送你們回倭國。若不然,皆視為抵抗天兵,盡數屠之。見你腿腳不便,多給你五分鐘時間,快去吧。”
沖著雨森芳洲揮了揮手,遠處的兩門大炮已經在調整角度,雨森芳洲把已經到了嗓子里的話憋了回去,看著那兩門用道理講不通的大炮,暗罵一聲蠻子,又顫顫巍巍地往回走。
看著雨森芳洲的背影,參謀官掏出懷表掐著時間,嘟噥道:“一幫慫貨,派個老頭兒出來?年輕的都縮卵了?”
旁邊的炮兵軍官已經測量完了距離和角度,翻閱著新編的炮兵表,喊道:“開花彈,引木一寸二,角度三十七,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