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這些人,宗義如嘆了口氣,講了一個很古老的故事。
“昔者,屠岸賈殺趙盾,滅其族,趙朔門客公孫杵臼與之謀,嬰抱趙氏真孤匿養山中。”
“吾正妻無所出,側室亦無所出。然這幾夜我多寵愛,或可留血脈于其身。”
“諸君都是忠貞之輩,我懇請各位效公孫杵臼、程嬰之事,將我的這些側室一并送回。”
“若將來將軍擊退唐人,宗氏不絕,皆賴諸君之力也!”
說罷,沖著這些武士家臣行了一個大禮。
他的正妻當然是不能跟著走的,但是側室嘛,便想著去了大順,若能封爵,又有錢,難道還缺嗎?
側室雖然都沒有懷孕,但為了做這個局,他這幾天確實是夜里狠狠忙碌了一番的。
并不是為了留后,而是為了讓這個謊言看上去更可信。
保不準真就有人問問側室,這幾日真的干了嗎?
真留了后,自己叛逃到大順,留下的后多半也得死。
宗義如是明白人,在他看來,大順應該必勝。
這支海軍就決定了,大順只要想要對馬島,日本就不可能拿回來。
他是日本唯一一個可以搞跨海貿易的大名,鎖國之后的日本水軍什么水平,全日本沒有比他更清楚的了。
大順的海軍在對馬外的大海上一排,他就知道根本打不過。
這種情況下,他要是跑回日本,也是個死。
戰端既開,正是要殺雞儆猴的時候,要是他宗義如擅自離守而不死,其余的人豈不是都可以跑?
打不過,不是跑路的理由。他既不想與對馬共存亡,又不想回去當儆猴的雞,也就只有這么一條路了。
投了大順,估計八成自己也不可能再統治對馬了。
既如此,就是讓對馬流傳自己不好的名聲,自己一輩子可能都不會再來。
甚至到了大順之后改頭換面換個漢姓,便是傳再多的嘲笑,那又有什么關系呢?
而且對馬的貿易也不可能再讓他干了,那自己這些家臣吃什么?喝什么?憑什么還對自己忠心?
孟嘗君那樣的人物,失勢的時候,門客都跑路了。
自己何德何能,以為可以在投靠大順之后,沒有了對馬的封地和貿易,這些武士還能跟隨他?
想明白了這一點,宗義如很簡單的就把自己門下的武士們分成了三部分。
極小一部分,是自己的絕對心腹。
人數很少,就算去了大順,也得需要一些心腹人,這極小的一部分是可以跟隨自己到死的。
大半數,就是一群小人。
小人很容易對付,他們巴不得大順開出的條件,只要能保證他們上船之后大順的軍艦不開炮擊沉,趕緊跑回日本,也好過在這里等死。
小半數,可以算一群君子、或者武士。
這群人最讓宗義如頭疼。君子或者那些真正的武士,是一根筋,讓他們跟著自己投降,并無太大把握。
但,君子可以欺之以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