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讓大名們集體上書,主動要求幕府和大順和談才行。
內心里雖然恨劉鈺,但也覺得劉鈺還是和他配合的不錯——打九州島上的諸大名,正合幕府的心意;在土佐搞仁義,是讓大名對幕府更加支持;四處襲擾是為了讓大名們主動提出和談要求。
他也已經在盡量配合劉鈺了,仙臺那邊一出事,他是看懂了劉鈺給他的默契眼神,便有了正當的理由不往九州島駐派更多的自己直轄的旗本武士。
按他覺得,雙方默契地配合一下。
大順登陸九州島,大名們受不了了,主動要求幕府和談。
臺階鋪好,一氣呵成,這就完事了。
結果呢,大順這邊一開始配合的不錯。
可搞到現在,去搞出云、石見了,這就讓德川吉宗有些郁悶。
他又覺得劉鈺信上的話,純屬放屁了。
雖然信與不信,都只能按照劉鈺教他的辦法防御,可要是大順想要的不只是劉鈺信上的那些東西,他就要真的頭疼了。
石見銀山是不能丟的,丟了的話,幕府的財政要受到極大影響。石見國是幕府的直轄地,銀山所在之處,怎么可能讓大名占著。
更關鍵的是,米子所在的鳥取藩,正在鬧這些年來最大規模的一次一揆。歷史上這場被稱作元文一揆的一揆,鳥取各地六分之一的農民參加。
此時此刻,德川吉宗是真想不明白劉鈺到底想要干什么了。
這到底是準備放血呢?還是真的要刨根?
他自然不會知道,這里面涉及到海軍想要擴大影響力、海軍和朝廷之間的博弈、劉鈺想要變著花兒殺雞儆猴的種種。
既想不到這些,德川吉宗只能心里暗罵幾句,心道:劉鈺啊劉鈺,你要是這么搞一年,你幫老夫鑄幣改革積攢的銀子,可就要花光了,到時候可沒錢賠給你。
這個時代又沒有銀行,德川吉宗自然也只能想到,劉鈺想要的賠款,得他能出得起才行。
…………
德川吉宗焦頭爛額、不知劉鈺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之際,大坂城代太田資晴,聽聞大順海軍炮擊米子、占據米子的消息后,更是幾近崩潰。
大坂城代是流官,江戶城遠在東邊,西邊的大名們一個個全都野心勃勃,故而弄了個大坂城代,監視西國諸侯。
只是需要大坂城代監視西國諸侯,又擔心大坂城代自己干出一番大事,所以脖子上的鎖鏈也一直拉的很緊。
理論上,大坂城代是西國諸大名管控的最高負責人,理論上也有軍事指揮權。
但是,現實是鎖國之后,日本就沒有超過封國封藩的大規模軍事行動,哪怕農民造反,那也是反自己頭頂上的封建主,根本竄不到全國。
當年島原之亂的時候,大坂城代阿部正次就覺得,等著江戶那邊傳來消息,島原的天主教徒連地上天國都建起來了。
但是他的屬下都勸他,這是僭越行為,恐要引起幕府將軍的猜忌。不如任其起義,反正也打不到大阪,等江戶那邊傳來消息,再做行動。
他力排眾議,一邊給幕府匯報、一邊要求九州那邊趕緊行動,集結兵力把島原之亂平息。
結果他的命令下了,九州目付卻根本不動,等不到幕府的命令,是真不敢動。
提前鎮壓了,又沒啥獎勵,到時候幕府反倒覺得你是聽大坂城代的?還是聽江戶幕府的?到時候自己再受猜忌……
故而一直等到江戶那邊傳來消息,這邊才算是動起來。
所以本來可以很容易剿滅的起義,愣是拖成了四萬多人的大起義。
自那之后,大坂城代脖子上的鎖鏈也算是松了松。
這一次與大順開戰,幕府更是直接授權了大坂城代,協調西國各藩防御,也就承擔了西國各藩安危的責任。
責任在身,于是,太田資晴真的不知該怎么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