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便是新井白石,也只是古典時代的戰略眼光。
路線錯了,知識越多,就越反動,說的就是新井白石這樣的人。
路線還是以維系鎖國體制為先,以此路線來看,新井白石的手段著實堪稱一流。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維護“士農工商”的四民體制。
可路線錯了,做的越多,錯的越多。
新井白石搞了半天的結果,也就是荷蘭正趕上自己的爛糟事、大順也在沉睡,否則也不會在史書上留下下:【秋,唐商、蠻船至筑海。筑前,長門,小倉等諸藩,為兵備。報知新井白石,君美曰:我國尚武,萬國所知。今受侮至此,奈國體何!遂建議嚴防備】的記錄。
但凡大順醒了,或是荷蘭沒有南海泡沫的影響、東南亞沒有大起義,史書上的記錄就要變成“君美減長崎貿易,以致南蠻入侵、唐商肆虐,皆其罪也”了。
昭仁的眼光也就那么回事,但卻也能理解新井白石所說的“米布如發、金銀若骨,發可再生、骨不可復”的前提,是正常貿易。
如果不正常,那么金銀也好、米布也罷,相對于領土,都是可以放棄的。
可是,除了領土之外,還有另一件事。
“除此之外,還有一事,只怕唐國天子必要在意。”昭仁第一次稱呼大順皇帝為唐國天子,言外之意,一條兼香自是明白。
當年新井白石和朝鮮的趙大億,因為王還是大君的稱呼,打了許久的嘴炮。
當時的朝鮮使團到了對馬,仍不肯從,最后還是宗義方叫來了軍隊,說諸君要是不從,那我只好讓武士幫你們從了。朝鮮遂從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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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仁之前在和吳芳瑞爭論的時候,就說過君以此始、必以此終的話。現在想想當年對朝鮮使團做的事,只怕大順這邊也會依樣畫葫蘆,若是不從,則以軍隊逼從之。
大順將來會不會以此始、以此終,現在還不知道。可現在可以知道的,是日本這邊怕是要先以當年朝鮮于對馬之始,而于今日于大順面前為終。
昭仁想到了這一點,也終于開口說到了最關鍵的一件事。
“享保五年,德川宗堯,獻《大日本史》,其中唐國為《諸藩列傳》,而本國皇室以《本紀》記之。天皇,天子也。”
“唐國既以琉球朝貢之名出兵,只恐《大日本史》必為第一要談之事。此事若不能定,只恐后續所談,難以為繼。”
“以臣事之乎?死戰到底乎?以宋論,‘臣構言’,遺臭萬年。吾實不肯承此遺臭。”
一條兼香深吸一口氣,反問道:“后水尾天皇時,天皇至二條城見德川家光,此非辱乎?比之靖康如何?”
更難聽的故事,一條兼香還沒有說,真要說起來,更惡心的事還有。
昭仁一時間語塞,心里琢磨了一下后水尾天皇去二條城“拜見”德川家光,和“臣構言”之間是否有區別。
在昭仁看來,說有也有,說沒有也沒有,純以皇室的視角,好像也差不多。
一條兼香繼續道:“陛下若想死社稷,當背此罵名,而求幕府之穩定。唐國人不攻西南諸強藩,難道是打不過嗎?幕府若權威盡失,豈非大亂?大亂之下,又如何臥薪嘗膽、以復大辱之仇?”
“若諸藩林立,通唐國者有之、通荷蘭者有之,乃至于重信切支丹教者恐亦有之。”
“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恭謙未篡時。若唐宗渭水盟后便死,無有滅突厥之大業,其名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