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逃走,現在還來得及。但毛利宗廣心里明白,自己帶著精銳旗本逃走是沒有任何意義的,自己在長州藩藩士中的威望也會跌落谷底。
這些武士,才是他統治長州藩的基礎,也是幕府對長州藩諸多忌憚,很多時候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原因。
冬季的冷風吹在臉上,讓之前頭腦有些發熱的毛利宗廣清醒了一些。
現在他已經不再關注山下的戰局,因為戰敗已是必然,他要迅速考慮戰敗之后該怎么辦。
唐人的野戰能力很強,攻城能力更強。
他自認長州藩和大順之間沒有什么矛盾,享保三年大順海商跑到這邊走私的時候,也不是長州藩的人開炮擊沉的商船。
論起來這一戰名義上因薩摩藩而起,大順軍的野戰能力,在九州島足以完全擊敗九州諸藩的那點兵力。
按說,攻下鹿兒島,于情于理都是最佳選擇。
情理大義,島津氏對琉球的入侵,總要有個交代才是。
既能打過,卻又不去打鹿兒島;攻取下關,就此戰來看更是易如反掌。
或者,是因為大順這邊擔心攻打下關,九州島諸藩會派兵支援,以至于兵多不便?
或者,便是大順的心思根本不在九州島上。再怎么說,割地優先選擇肯定是九州島,然后才輪得到他長州藩。
心里迅速地轉了幾圈,隱約間好像有些看清楚了籠罩著這場詭異的天朝伐日膺懲戰爭中的迷霧。
當機立斷,下令道:“全員撤守此山!”
坂時存驚道:“大人,若撤守此山,唐人圍困,插翅難飛啊。不如早做決斷,自南側山谷路突圍。”
毛利宗廣心道,如今只剩下和大順悄悄接觸一條路可走了。
能保住長州藩的,既不是幕府,也不是他手下的武士,而是大順。
這時候自己逃走,一旦大順不想割地占地,而只是想要錢或者朝貢天朝的顏面,將來停戰,幕府一定會收回長州藩,至少也得把毛利氏給廢掉。
理論上他若戰死,幕府這邊也不好說什么。但他要戰死,長州藩的武士也基本上被大順滅絕了,那長州藩還是不存在了。
決斷之下,其余人的進言都已沒有了意義。
退兵號令一下,已經幾近崩潰的戰線迅速崩掉,數千武士朝著山丘退卻。
而在下令武士退卻的同時,他將長府藩的藩主毛利重就叫到了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