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家制度下,若是大名死后無子,領地是要被幕府收回的。毛利宗廣到現在還沒有孩子,現在他決定退到山丘上和大順談判,后果難料,這時候還是要為毛利氏留點血脈,兩邊下注。
就在親信家臣的見證下,認了毛利重就為義子,叫毛利重就帶領一些精銳武士,步行翻山逃走。
退兵號角一響,當真是兵敗如山倒。
最前面的那些武士已經無法控制,或是向后逃亡,或是就地投降。大順的步兵發動了沖鋒,將山下殘余的武士徹底消滅,但也沒有立刻攻山,而是在山下列陣。
騎兵快速出擊,把守幾處下山的山路緩坡。
在遠處觀望戰場的李欗大喜道:“恭喜吳將軍,又立大功。長州藩倭人退守孤山,已入彀中。”
“此皆賴殿下信任。我只是做了個參謀該做的事。如今大局已定,圍困數日,則其必因無糧而降。倒是不用白白犧牲將士性命。”
眼看著長州藩主力縮到山丘上,吳芳瑞心里實在沒有太過激動。這仗打的……他是不好意思在圈子里吹噓的:三倍的火槍、二十倍的火炮,這真是一場誰都能打贏的仗。
如今李欗夸他,他也知道這功勞跑不了,自是先拍一拍李欗,說他不過只是盡了個參謀應做的義務而已。
現在萩城內的軍心,估計已經崩了。眼睜睜看著他們最后的希望,被擊敗在距離萩城十里不到的地方,這對士氣的打擊是毀滅性的。
吳芳瑞想著萩城里的財物糧米,進言道:“殿下,長州藩藩主既退至山丘,何不誘降?長州,大藩也,金銀財物應當不少。萩城之內,即便金銀無多,想來糧米定然充足。若是守城倭人絕望之下,一把火燒了,豈不可惜?”
“樞密院的命令,是叫咱們守住萩城即可。并不出征下關,依在下所觀,當是擔心兵力分散。”
“萩城倭人守不住,但若我們來守,三面環海的地形,四周群山籠罩的山路,可謂是倭人幕府號稱的旗本八萬眾全來,也只能望城興嘆。”
“樞密院說此最后一戰,是要殺雞儆猴。在下也以為,伐倭膺懲之戰,實已結束。之后不過和談而已。這長州藩是否勸降,還請殿下決斷。”
李欗才給海軍當了幾天的家,已然是深知“錢”之一物的重要性。回頭看看萩城,眼里所見的,是堆積如山的稻米、閃亮動人的金銀。
若是被付之一炬,實在是肉疼。
仗打的,確實很順利。可打仗,是為了之后的談判,談判的一些底線,李欗現在還不清楚。
但他可以猜到,這一次朝廷多半會讓劉鈺主持談判。從樞密院給的密令中可以看出,似乎樞密院是準備留下九州島諸藩制衡幕府,但怎么個制衡法,是個問題。
是讓西南諸藩獨立成國,徹底分割日本?
還是讓西南諸藩和幕府制衡,也讓幕府反過來制衡西南諸藩,繼續保持日本現有的體制?
這關系到和長州藩談判的內容——要符合朝廷將來的構想,否則就可能會是畫蛇添足。
現在要搞清楚,朝廷到底是想畫蛇?還是四腳蛇?壁虎?亦或是一條蛟龍?不知道畫什么,這下筆的時候就有些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