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削藩與否,那是將來的事。
現在,再打下去,九州島諸藩就要完了。
蔣來死,還是現在死,每個藩主心里都清楚該如何選擇。
他們要考慮的敵人,可不只大順,還有幕府。
甚至幕府比大順更可怕,真逼到絕境,還能給大順當狗,幕府奮戰到底可是要把他們都清除的。
鍋島宗教說的足夠直白,就是在逼大目付表態,將大家的想法傳回幕府將軍那。
稻生正武此時其實心態也已經崩了,大順這邊的野戰能力這么強,再打下去也確實不是辦法,根本打不過。
眼看西南諸藩都聚集在了一起,稻生正武也明白,這是人心所向。幕府真要違背,只怕西南諸藩也未必愿意打下去。
長州藩的結局不算慘,至少武士還保留了,大順統兵的主帥也是個信義之人,只是要了錢。
可背下至少十年的債務,還要把百余年的積累毀于一旦,這只是相對于把武士都殺光、把土地都占據來說不那么慘。
現在九州島諸藩是徹底放棄了薩摩藩,要把島津氏獻祭出來,死道友不死貧道。
這事兒誰都清楚,大順和談的前兩條條件,第一條是朝貢,第二條必然就是島津氏的處置。
只是,薩摩藩藩主現在在江戶養病,卻不在九州島。那就怪不得大家先把你賣出去了。
稻生正武嘆息道:“諸君的想法,我知道了。但是現在諸君還要守衛九州島,我也不能離開。不若這樣,諸君將自己的想法托付給各自老中,齊往京都參覲將軍,陳訴情況,如何?”
“只是,諸君可不要忘了。縱然我方求和,唐人兵鋒正盛,又值萩藩大敗,和談與否,在中華,卻不在日本。”
鍋島宗教和其余諸藩的人早就想過這個問題,和談的底線是不割地,尤其是不能割九州諸藩的地——島津氏除外。
除此之外,一切的條件,其實都可以答應。
包括朝貢、稱臣。
賠錢,開關貿易等等,這都是可以談的。
割地,要上升到國賊的地步;而賠款,稱臣等,那不過是重整山河待后生,只當是澶淵之盟、白登之辱便是。
至少,在九州島諸藩看來,大順對日本的處置,很曖昧。如果真要是為了占領、吞并,若如昔年豐臣秀吉征伐朝鮮,不會是選取這種打法和戰略。
但現在,這只是一種可能,未必就一定如眾人所想的那般。主動權在大順手里,這時候誰也不敢站出來,拍著胸口打包票,說大順不會占地,只會要錢。
稻生正武看了一圈眾人的反應,最后將目光投向了福岡藩藩主黑田繼高。
福岡藩一直頗受幕府優待,算是一根插在九州島的釘子。幾乎每任藩主,都會被幕府授予“松平”這個姓氏,而且在江戶的座次也別具一格。
整個日本,只有萬歷二十八年打撈荷蘭商船時,打撈出的六套板甲。改了改后稱之為南蠻胴,僅有六具是真的。其中黑田氏家里就有一具,是德川氏賜予的,可見關系實非一般。
現在如果連黑田繼高都認可西南諸藩的意見,稻生正武也明白,自己就不需要再問什么了。
黑田繼高也已接受了其余各藩的想法,把“天皇被俘非幕府之罪”的臺階給幕府,換取幕府不要另立新君選擇和談。其實,這對幕府也有好處,黑田繼高覺得這也算不上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