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家的人去的是天皇,武家的人照理也至少應該去一個世子。
這是禮法上的問題,或許不能說明什么,但關鍵在于德川吉宗認可了“挑唆唐荷”的策略。
政策不是孤立的。
閑著沒事干只是去挑唆唐荷,毫無意義。需要一整套與之對應的政策、治國規劃,簡而言之,為了那個此時看來有些遙遠縹緲的“天下有變”的未來。
而這一整套的政策想要實行,德川宗武認定自己那個尿褲子的哥哥是辦不到的。
這已然是默認默許了德川宗武接班,雖還未說明,但若是這都看不明白,也白擔了個聰慧名聲。
“父親放心,我一定努力,讓唐人認定我們已經臣服。”
德川吉宗看了看兒子,問道:“如何讓他們認定我們已經臣服?”
“回父親。絕望。”
這個回答讓德川吉宗很滿意,唐人不可能相信他們會心服,但卻在大勝之后可以相信他們已經絕望。
“甚好。我也要去大阪。一則迎接天皇歸來,二則也要見一見劉鈺,詢問他一些事情,表明絕望的態度。正合我意。”
“你自去準備吧,叫人連夜將荷蘭的風說書送來,從中摘選可以挑唆唐荷關系之語。”
“今日之事,不可與第三人交談。此事,關乎日本之將來,你哥哥也不許談。”
“是!”
最后一句定心丸般的話,讓德川宗武的頭有些暈,卻還是堅持出一副標準的恭謹神情,細節上沒有任何的不敬。行禮之后退下,德川吉宗嘆了口氣,想著該怎么在大阪面對劉鈺,又該說些什么。
“唐人天子應該已經在條約上簽字了吧?”
…………
印了天子玉璽的條約,跟隨著浩大的使節團和儀仗,已經抵達了下關。
曾經朝鮮通信使歇腳的接引寺,已然是里三層、外三層的拱衛起來。
日本這邊也是如臨大敵,不是擔心劉鈺帶來的那些做儀仗的精壯士兵、也不擔心那支正在檢查炮臺準備拆除和選建燈塔的精銳營隊,而是擔心有些腦子狂熱的武士搞刺殺。
真要是劉鈺出了事,怕是日本要亡。
西南諸藩這一次可比上次防守下關時候賣力的多,主動選派了親信旗本渡過海峽,前往下關警戒檢查。
西南各藩的藩主也都前往下關來謁見“北狩”歸來的昭仁,畢竟還沒有上表稱臣,關起門來該怎么行禮便怎么行。
劉鈺索性是“非禮勿視”,只當不存在。
商人售賣給昭仁的兩條大船,已經插上了王室的旗幟,停靠在港口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