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件事倒不是養私兵這樣上綱上線的事,而是皇帝自己也清楚,只是在海軍沒拿出戰果之前,只能依靠劉鈺想辦法摟錢。但劉鈺摟錢一不占田地、二不侵公款,而是琢磨著往外賣東西換銀子,若無皇帝的默許,之前又怎么可能賣給日本戰馬兵書等等。
現在打完了日本,朝廷上下也算是認識到了海軍的意義。又得了日本諸多賠款,皇帝便想著以后這些錢都走公賬吧。
軍餉劉鈺是絕不可能用自己的錢發,那是嫌死的不夠快。
但是大量的訓練、提前采買的奇技貨物,這些都是要花錢的。還有海軍的一些特殊津貼、畫出大餅的退役補助和養老補助等,皇帝也需要得一個實數。
“既如此,殿下,我看咱們就盡快啟程吧。不要在釜山這里多耽擱了。倭人也盡快派軍艦送他們去松江,想來朝廷也都安排完了。釜山這邊的事,也和咱們沒關系了,禮政府的人和朝鮮這邊談,咱們軍艦齊聚于此,朝鮮人也看到了。談的時候,就不必這樣了,倒顯得天朝以力假仁一般。”
…………
威海。
自從開戰以來,威海陷入了一陣蕭條。大量的士兵出征,威海軍營附近的畸形繁榮立刻現了原形。
海邊,一些小販每天都在石頭上等著軍艦歸來。
每一次軍艦歸來,必有一波士兵的消費狂潮,尤其是大戰之前之后,更是如同那些錢日后沒命花了一般。
戰勝倭國的消息已經傳回,威海的百姓也陷入了一陣狂躁的興奮當中。
昔年戚武毅在此抗倭,倭寇為患,多年過去,這里唯余傳說,沒有親身體驗過,無論如何不能理解當年的仇恨。
但伴隨著文登州大量的實學學堂開辦,孩童們每日回來就講述著學堂里的新鮮事,耳濡目染之下,逐漸有了一絲粗淺的國家認同。
這種認同下的興奮背后,更多的還是海軍歸來、生意就好起來的期盼。哪怕連青樓的姑娘,都在盼著海軍打了勝仗:打了勝仗就有賞賜,有了賞賜才舍得花錢;打了敗仗,威海就是第一個被威脅的地方,人家肯定要先打威海,滅掉海軍的威脅。
海軍的軍紀很好,去青樓不給錢要挨鞭打。那些水手們,一個個一出海就是數月,簡直是色中餓鬼,又都覺得指不定哪天就死海上了,這錢當真如同不是自己的一般。
圍繞著這些發了錢就吃喝嫖賭、出海之前先發一兩個薪水的水手,以青樓和飯館為中心,賣卷煙的、賣火柴的、賣干果零食的、賣小說書本的、算卦算命的……就像是雨后春筍一般發展起來。
又伴隨著開戰之后海軍離港,如同干熱風吹下的蘑菇,干巴了、萎縮了。
海邊的礁石上,不知道是誰先發現了在海天交接之處先露出的桅桿,沒有人在乎這證明了地球不是平的,卻知道這意味著他們的生意就要好起來了。
幾乎是一瞬間,原本蕭條的威海頓時活了起來。
大量用軍用掃盲簡化字寫就的標語被貼了出來,各處張燈結彩,如同過年。
沒有什么千秋僭越一朝稱臣之類的文雅話,而是各種奇葩的口語白話,飄蕩在威海的大街小巷。
“慶祝戰勝,本店海軍買鋪過夜八折、送一壺茶!”
“天朝萬勝!回收倭貨,啥都收,刀、俵物、漆器,只要你有,我們就收!(不收甲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