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蝦夷和愛爾蘭、英國也不同。英國那邊是人已經生活上千年了,地主收回土地經營,用不到那么多的人手,就往城市里趕。
按照人口比例來說,英國此時也就800萬人口。圈地最高峰的時候,每年要驅趕大約四萬人左右,一部分人出海謀生去美洲,一部分去作坊工廠忍受每天16小時的工作,無比懷念當農民的日子。
四萬對800萬,大約二百分之一。放到大順這邊,按照精華地帶兩億人口來算,每年要驅趕一百萬的人去做流民。
別的地方劉鈺不敢保證,但在大順,誰要是敢出臺政策能搞出一年一百萬人口的流民……不要說大順,就是此時全世界的工商業加在一起,也不可能容納每年一百萬的新增就業。
有些政策是沒法照抄的,蝦夷好就好在那里的土著基本不用考慮,可以搞大型糧食種植園模式,也可以搞承包份地繳納租稅的模式。
前者很容易鬧出大亂子,商人不是慈善家,不會給那些一無所有的農業雇工很好的待遇。真要是鬧出了亂子,只怕大順這邊的保守派又會借機說事。
后者其實就利潤上,也差不多。劉鈺在海參崴那搞得就是后者的模式,但問題是他把控著糧食定價權和出口渠道,可以把糧價壓到極低,看似收的是三成的租子,但算上銷售渠道壟斷、消費品專賣等,實際上和五成甚至七成租子差不多。
既然利潤上差不多,在大順內部的保守派看來,后者也更“仁義”一些,那就最好先用后者的模式,搞家庭農場,而不是大型農場種植園。
面對這些商人,劉鈺講的很透徹,連兩種不同模式的優缺點也都借著那本小冊子講出來了。
伴隨手工業的發展,這些見過大場面的商人當然見過那種“機戶出資、機工出力”的模式。紡織業換成農業,還不是換湯不換藥,自然也就理解什么叫大農場糧食種植園模式,也明白此時所有做“機工出力”的人最大的夢想,就是自己有一臺織機,然后紡織得利,買更多的織機,做那個“機戶出資”者。
后世小說里的駱駝祥子,就是很標準的那種人,沒車的時候夢想有車,有車的時候夢想自己開車行。此時大部分的佃戶也是一樣,琢磨著多收三五斗,置上幾畝地,將來地多了租給別人,自己做地主。
這個時代,沒有人夢想著當工人,而是底層全都夢想著過男耕女織的生活,做一個農民才是底層最廣泛的夢想。
想要招人,招到足夠多愿意去的人,也就只能采取這種模式。
見劉鈺連“壟斷渠道,壓低糧價”這樣的話都說出來了,商人們會心一笑,心想如今朝廷里竟然真有敢這么直接說實話的人。
這種說實話的人,可比那種嘴上都是仁義、肚子里全是生意的人好打交道。
原本還在觀望的一些人,在這幾句話說出口之后,徹底收了心,決定干一場了。
待靜靜聽完劉鈺講述了一些關于開發蝦夷的制度、以及公司擬人之后的權益和責任分配之后,眾人再無疑心。
有人便道:“鯨侯既準備周全,此地又是鯨海,鯨侯何不做這公司的……呃,叫什么來著,剛才鯨侯所言的……哦,對,法人的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