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也得像漢唐在西域的統治一樣,有安西四鎮,其余的地方可以羈縻,但必須有華人占據主體的軍鎮。大順根據史書,有自己的一套治理殖民地的經驗,羈縻、節度、改土歸流,如何選擇,還是分得清的。
這些兩邊下注的當地華人地頭蛇,并不是朝廷所急需的力量,他們支持與否,朝廷毫不在意。
他看出了連富光的那點小心思,也因此渾不在意,知道朝廷將來在南洋立足要靠的人,可不是這批人。
不在意,也不反對對方示好,從容接受了對方的好意,人馬便慢慢來到了那座華麗的莊園。
這座莊園果然漂亮,相對于京城的那些勛貴家里的莊園,這莊園勝在更巧也更艷。雖少了幾分莊重,布局還是中式的。
來的時候,仆人們正在用紅綢布,將祭祀地方的祖先牌位都用綢布蓋起來,從而方便放象征皇權的一些象征物。
不能讓死人的牌位比皇權還高,但也不好砸了,只能用布蓋起來。一貫做法,去琉球冊封時,中山王廟的牌位也都要用綢子蓋起來的。
一切安頓好之后,史世用靜靜地干起來老本行。拿出一個只有一半的銅符,靜靜地等待著有人主動來找他。
傍晚時候,衛兵將另外半個銅符送到了他的手里,很快一個人被帶到了史世用身邊。
合契確認之后,支開了其余人,史世用打量了一下對方,仿佛看到了當年去威海準備前往倭國時候的年輕自己。
不由笑道:“當年我去倭國之前,也是用的這般的銅符。小兄弟運氣不錯,只在這里蹲一兩年,我卻是在倭國蹲了七八年。”
輕飄飄一句話,便拉近了兩人的關系,既然都做過間諜細作、又是同行,那人也不緊張了,笑了笑順著史世用的手指指向坐在了椅子上。
大約說了一下城外起事的情況,又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我們也是沒辦法。牛二兄弟只能先把最可能起事的一群人拖走。剩下沒走的,逆來順受慣了,只要還能活下去一般也能堅持。”
“那些起事走的,不管有沒有我們,都會起事的。是以,牛二兄弟先把那些人拉走,剩下留在這里的沒了那些人鼓勁和組織,暫時也不會動。朝廷還是要出面保這些人的。”
“紅毛鬼殺起人來,不次于當年東虜,手段兇狠。這些百姓還是心向本朝的,雖說在福建的時候也是生不如死,但在這里過得還不如在福建的時候。鷹娑伯當年不是就說過嘛,不求自己做的最好,只要別人比自己做的更爛就行。”
史世用笑道:“這倒是。貪官污吏鄉紳橫行鄉里,到了這邊一對比,竟還不是最壞?”
那人笑道:“差毬不多。只是之前的事太遠,現在的事就在身上。一年前挨的鞭子,和今天挨的鞭子,即便力道一樣,可還是今天的更疼一些。之前樞密院要我們便宜行事,若是事情不得不起,那也不可坐以待斃。牛二兄弟說,若是樞密院給弄一些槍,他是有把握在這里站穩腳跟的。但肯定還是要弄英國的槍,若是有炮,那就最好了。”
史世用點點頭,他知道朝廷下一步的打算,心想鐵了心要反抗的人已經被拉走了,做的極對。
這群人,就算朝廷作保,保證荷蘭人不半途把他們扔下船,而是真的送往錫蘭做工,這群人也不會去的。
換位思考一下也知道,都拉桿子起事了,難道還愿意接受“朝廷作保、荷蘭人不是把他們扔下船,但真的去錫蘭做苦工”這個條件?就算當初赦免了陳勝吳廣的罪,讓他們去修長城,他們就安然接受了?就老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