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靠港的幾艘大順探險船上,水手們正歡聲雷動地領取薪水,一些威海的水手已經迫不及待。
此時海上的規矩就是這樣,船一旦靠港,而且是那種靠譜一些的港口,會立刻結算水手的工資,供水手們揮霍。
這些水手們也是憋瘋了,從威海起航走北方航路去了北美,又從北美順著洋流到了南美,跨過太平洋,在南半球轉了一大圈。
一路上也不是沒有發泄的機會,很多島上也有土著,有時候免費圖個樂,有時候只需要一些簡單的貨物就能來一發。
但雖說船上憋得久了那也無所謂了,水手中若是清秀一些的都不放過,但終究到了巴達維亞,這里有符合自己審美的人。
水手們并不知道他們完成了一項怎樣的壯舉,也不知道在南半球和當地土著發生沖突、被艦隊長和測繪員命名為“新苦兀”的島嶼水草是怎樣的肥美。
或許也知道,但無所謂。
他們現在只關心三件事。
巴達維亞的酒館,有沒有上好的甘蔗酒?
巴達維亞的妓館,今天會不會漲價?
巴達維亞的賭場,敢不敢營業?
早就有人謀劃好了,到了巴達維亞后就直奔賭場,若是贏了就拿錢走、輸了就直接掏槍鬧事。
雖說強龍不壓地頭蛇,但想著威海還有幾千弟兄、幾十艘戰艦,這些琢磨著贏了就走、輸了就鬧事的水手渾不在意。
水手未必都是道德意義上的人渣,但這個時代的船員生活,不得精神病、不成為道德人渣的水手,一定鳳毛麟角。
大順這邊的水手也不是特殊材料做的,當然也不例外,誰在狹小的船艙里生活一兩年都會有輕重不一的精神病。
但這個時代想要成為日不落帝國,就要靠這些人渣、惡棍的肩膀扛起來。良人家的孩子,但凡有三畝地,誰去當水手啊。
叮叮作響的銀幣分發到水手的手中,這些在“新苦兀”陪著軍官測繪了好幾個月海岸線、又向西航行確認南方大陸不存在的水手們,領到前后,飛也似的下了船。
聽著巴達維亞街區里熟悉的華人聲音,土話中也有夾雜著福建、廣東官話招攬生意的叫喊聲,水手們并不是像那些想象中的場景覺得聽到鄉音涕泗橫流,或是跪下親吻土地,而是發出了一陣狼嚎般的叫聲,以及膠遼地區頗有特色的叫罵聲。
終于……終于有可以把用命換來的錢,花出去的地方了!
苦難的航海探險,終于結束了。橫渡了太平洋的他們眼里,巴達維亞到威海的距離,就像是拉屎的船頭到桅桿那么近了。
船上,已經六十歲的老白令正在和威海那邊的軍官副手們整理海圖,將幾大箱子的海圖仔細分包好,并差人去巴達維亞去買瀝青,以封裝存放海圖的木箱。
這個時代,環球航行已經沒有什么歷史意義了,關于環球航行最后剩下的一塊空白,就是戰艦艦隊的環球航行。
顯然,大順現在沒有這個能力為這一片空白抹上屬于自己的藍色。而他們也不知道,創造這個歷史的英國艦隊和艦長,此時已經靠近了廣東。
甚至,這一次橫渡太平洋,也算不上亞洲的第一次。日本早在天啟年間就已經完成了。
但,這一次的航行,在白令看來,可以算是為他的探險生涯畫上了一個完美的句號,也算是為那些年輕的、完成了這一次探險的大順海軍軍官們開啟了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