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即便開始學習我們的技術,卻依舊帶著那種對過去的驕傲,不肯有半分低頭。”
瓦爾特大笑道:“準將先生,這一切都是正常的。您當然看過維柯的《新科學》,人類走過了野蠻的神靈時代、思想萌發的英雄時代,以及現在的凡人時代。野蠻的神靈時代的人,就像是兒童,而中國無疑符合這一論證。”
“兒童的模仿能力強、記憶力強、想象能力強,但是推理能力、理解能力很弱。”
“他們可以模仿、可以記憶、可以想象。但他們無法理解太多的世界的本質。”
“就像是他們的文字、他們的詩歌。您知道的,中國人很喜歡詩歌,會作詩的人在他們的國度很受歡迎。”
“而詩歌,本就是民族還處在野蠻神靈時代的象征。就像兒童。”
“詩的最高工作就是賦予感覺和**與本無感覺的事物。而這恰好正是兒童所擅長的,他們的特點就是可以假裝和無生命的事物交談,仿佛它們就是有生命力的人。有時候,孩子會嘀嘀咕咕地和一些小鳥小貓小狗說話,并用他們幼稚的思想所能理解的世界去溝通,這本質上就是一種詩。”
“中國人喜歡作詩,蒙昧的像個孩子。”
“比如磁石和鐵,詩歌不會去考慮磁場,而是會說‘磁石愛鐵’,這正是一種兒童的、用他們有限的已知去攀附和解釋一切事物。”
“還有他們的文字。”
“漢字甚至算不上一種文字,粗劣且毫無模擬性,中國周邊都在用‘神賜的發明’的字母文,而中國卻對這‘神賜的發明’置若罔聞”。
“文字有三個階段,也一一對應著蠻荒的神靈時代、英雄時代、凡人時代。”
“最早的象形文字,是神話文字,是人與野蠻的神靈溝通的祭司符號。中國人居然至今還在用原始時代與神靈溝通的象形文字,旁邊就有一大堆開始用字母文的,卻帶著他們那種‘早已創造出人類舒適生活所必需的事物’的傲慢,拒絕學習。”
“他們將永遠停留在孩童時代,永遠駐足在蠻荒的神靈時代。閉關自守、黑暗且孤立。”
“中國只有靜止的歷史。就像一個長不大的孩子。”
“所以,準將先生請不要放在心上。”
“一個孩童向您發脾氣,難道不是太正常了嗎?”
“您的孩子,難道小時候就沒有哭鬧著提出一些不合理的要求嗎?或者,其余的鄰居家的孩子向您提出一些不合理的要求,難道您會因此而生氣嗎?”
喬治安森想到了自己的孩子,想到了孩子小時候的頑皮“無禮”的模樣,嘴角不由地浮現出一抹笑容。
雖然剛才跪下了,但瓦爾特依舊從啟蒙時代的胡編中,找到了應有的優越感。
兒子讓老子跪下當馬騎,難道是值得生氣的嗎?這樣想著,喬治安森的心情漸漸松開,剛才跪下的膝蓋處也不再疼痛。
喬治的首字母并不是Q,但若音譯后用后世的拼音,稱之為阿Q也不算錯。
考慮到東印度公司的態度,也考慮到大順這邊萬一與西班牙合作的危險,喬治安森終于無奈一笑,感嘆道:“真是一個蒙昧、黑暗且孤立的民族啊。可笑的、野蠻人的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