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前任大議長說的那樣,如果民眾發現,奧蘭治家族上臺也是一個鳥樣,那就等于斷了荷蘭此時體制的根,會選擇可怕的第三條路。
可現在能怎么辦?
兩份亟待履行的條約,都涉及到荷蘭的國際信譽,可履行條約需要錢啊。
本來民眾已經相當不滿了,包稅制下,一旦走了第三條路,所有的包稅人都可能被掛在阿姆斯特丹街頭那些為了方便運貨而建設的路燈上。
現在居然還要將軍費均攤在每個荷蘭人的頭上?這不是等于往著火的房子里面,倒上棕櫚油嗎?
“先生們!這種加稅是不可行的。”
“現在英國雖然還試圖斡旋,但斡旋失敗的可能性極大,奧地利不會放棄西里西亞的。”
“法國一旦支持僭越王,我們必須要履行1678年和1716年簽訂的英荷共同防御條約。否則,我們將失去唯一能夠依靠的盟友。”
“而組建一支野戰軍,需要時間。我們沒有時間在加稅的問題上,再繼續爭吵下去。”
然而眾人并沒有被他的道理所說服。
“大議長閣下,如果您認為均攤加稅不可行,那么可以貸款,也可以發行國債。”
“在愛國情緒的驅動下,當年有人愿意以6%的利息,借給海軍讓海軍造艦。我想,我們可以煽動一波愛國的情緒,讓人們購買國債。”
安東尼聽到國債二字,終于發怒了。
“先生們,你們的父輩應該還在,甚至你們自己也應該對1717年的第二次大集會記憶猶新。這場大集會的起因,不就是因為前一年我們沒有按時償付國債嗎?”
“不能按時償付國債,后果有多么可怕,你們應該清楚。金融混亂、民眾對聯省政府普遍失去信心。”
“但那一次大集會,依舊沒有解決財政問題。現在的財政,無法通過募集公債,來準備這一場戰爭。”
“因為……我們還不起。”
他從一堆紙里找出了一組數據,一組觸目驚心的數據,念給了在場的所有人聽。
“60年前,阿姆斯特丹就有20萬人口。而現在,阿姆斯特丹仍舊還是20萬人口。黃金時代結束后,我們似乎停頓了,甚至退步了。因為連圣彼得堡那樣的城市,都已經有20萬人口了。”
“讓我們看看阿姆斯特丹和臨近城市的數據。”
“40年前,我們還有25家煙草加工廠,現在還剩下8家;我們曾有80座大型紡織廠,現在還剩下17家;我們曾有46個造船船塢,現在還剩下22家;曾經我們有550艘雙桅漁船,隨時可以轉為輔助海軍、提供足夠的水手,而現在我們只有100艘左右;萊頓曾經年產羽紗4萬件,而現在只能年產1萬件;濟里克澤曾有40家煮鹽廠,而現在只剩下8家……”
“在這種情況下,我們的財政稅收如果還不做改變,我們根本無法償付這一場戰爭軍費的公債,我們不能再發行公債了,那樣我們的信譽會徹底破產。”
“而衰落的事實,也讓我們必須清醒,我們不能將軍費均攤在每個人的身上,那將引起一場暴亂。這些數據的背后,意味著很多人失去了工作,已經無力再支付這樣一筆均攤的軍費。”
然而這些數據,依舊沒有說動眾人。
眾人只是沉默,不說話,也不表態,默然地坐在那,拖延著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