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劉鈺再度進入阿姆斯特丹港口的時候,這一次荷蘭聯省議會的人的大議長親自來港口迎接了劉鈺。
俄國政變的消息,給荷蘭帶來的巨大的沖擊,也促使荷蘭聯省議會更加地謹慎。
大議長安東尼迎接劉鈺的時候,神情比之前更加憂慮。
法國人在得到俄國政變的消息后,對荷蘭的態度幾乎是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之前普魯士的第一仗,打的不是很漂亮。法國自己心里也沒底。
荷蘭有錢,是整個歐洲的大金主,所以聯省議會這邊當墻頭草,法國也是面上笑呵呵。
聯省議會說我們支持奧地利,是因為我們簽過條約,我們只是履行條約而已。所以適當支持一些軍隊啊、金錢啊,還請法國不要在意。
可伴隨著俄國政變的消息傳來,凡爾賽宮的那群人立刻變了臉,痛斥荷蘭人給的太多,這是與法國為敵,叫囂著讓荷蘭趕緊放棄對奧地利的援助,否則后果自負。
這和之前的態度,可大不一樣,腰板兒明顯比以前硬多了。
歐洲上層誰都知道,俄國現在的女皇伊麗莎白,是受法國教育的,而且也都知道法國大使和伊麗莎白之間的密切關系。
中法之間關系又一直不錯,原來都以為中法同盟是為了對付俄國,現在中法直接政變換了個“親法”派的女皇上臺,這還了得?
之前也都知道大順是個大國、強國,但是終究離著歐洲太遠。心有余、力不足,手腳也不可能伸那么長。
誰能想到這幫人來到歐洲之后,直接就搞了個驚天動地的大新聞?
而且做法更是簡單粗暴,既然中法同盟是為了對付俄國,那直接換一個親法、親中的沙皇,不就治標治本了?
俄國政變的消息傳到荷蘭的時間,遠比劉鈺帶人返回荷蘭的時間要早。
之前聯省議會已經派人去聯絡留在阿姆斯特丹的康不怠了,但是康不怠用很專業的外交辭令給踢開了。
他說他不是大順的官方人員,完全沒有官職身份。又說劉鈺既是朝廷的官員、這一次出訪歐洲的使節團正使,還有另一個身份是搞科學交流的學者。
他只能代表劉鈺的私人身份,不能代表劉鈺的官方身份。他留在這里,只負責主持即將在阿姆斯特丹舉辦的科學研討會,至于外交政治,他一概不動、一概不知。
荷蘭這邊也沒辦法,只能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等著劉鈺回來。
和大順貿易談判的事,已經不能拖下去了。
大順出手太狠,直接在第三國搞政變來獲取外交優勢,誰也不知道在貿易問題上大順準備怎么辦。
原想著拖延下去,拖到歐洲各國都拒絕開放關稅,大順沒辦法,只能延續過去的政策;重商主義盛行的情況下,沒人會想著大順能傻乎乎地斷絕貿易,自己關上門。
關上門的,都是本國手工業不行的,哪聽說幾乎是單向出口國主動關門的?
然而現在的局勢突變,怕就怕大順是準備聯合法、俄、普,靠武力強迫荷蘭簽訂關稅協定。
關稅協定,是絕對不能簽的。這一點,是荷蘭上層的共識,真要是簽了關稅協定、允許自由貿易,荷蘭就炸了。
VOC失去了行政支持的壟斷權,憑什么和壟斷著貨源的大順搞自由貿易?
以前大順的船是開不到歐洲,可現在不但商船能去哥德堡,官船還能帶著哥薩克去彼得堡搞政變,這要是簽了關稅協定、自由貿易,那不是等著股災爆炸、東印度公司破產?
原想著,既要面子,又要里子。
現在看來,只能要里子,不要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