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路易十五聽得懂其中非常容易理解的隱喻,劉鈺又嚇唬道:“這個戰略,最合適的,其實是英國人。”
“但現在,天佑法蘭西。英國人有了漢諾威,使得英國不得不參與歐洲的戰事。如果英國沒有漢諾威,恐怕這‘巴蜀’盡為英國所得,如此氣吞天下之勢成矣。”
“幸于如今英國還有個漢諾威在這,法國若不趁此機會,先英國一步完成先巴蜀而后天下的戰略,只恐將來法國南面稱臣矣。”
“奧地利王位繼承戰爭,法國既然已經參與,這時候退出不合適。白白賠了錢,折損了威望。”
“但此戰之后,還是要考慮法國真正有利的大戰略啊。”
“在這個大戰略的前提下,奧地利王位繼承戰爭,應該是為這個大戰略而做的提前準備。”
“并且,在戰后談判的時候,一定要牢記:不要看眼前,要看今后。不要看今天能得到什么,要看先滅巴蜀的大戰略需要什么,就所求什么。”
“要先畫靶子再射箭,而不是隨便射一箭再去畫靶子。”
“天朝為了下南洋,準備了十幾年,從對俄戰爭、平定準噶爾叛亂、再到對日戰爭,都是有條不紊地朝著這個目標前進。”
“為了達成這個目標,有時候不得不吐出一些東西,放棄一些東西。我想,國王殿下一定明白這個道理吧。”
話已經說的如此透徹了,而且還有著兩千年戰略智慧的加成,就算路易十五不是這么想的、不明白這個道理,這時候也只能點頭說我當然明白這個道理。
實際上,他懂個錘子。
就劉鈺所知的后續的歷史來看,法國在奧王繼承戰爭后,完全就是一副被動的模樣。
要不你就不打,七年戰爭真開打的時候,你就看戲。
可你既然打了,卻全程被動被人拉盟友,自己根本沒有一個主動的戰略,結果一開戰還嗷嗷叫著就沖上去了。
劉鈺也不是辱法,就弗勒里一死到路易十五完蛋的這段時間,法國就連個孫權水平的戰略家都沒有。但凡有個孫權的水平,都未必能全程這么被動。
法國到底想要啥?路易十五自己都不清楚,以為情人是個女諸葛,茅塞頓開、撥云見日,可實際上……
蓬巴杜夫人那點水平,也就是一瓶子不滿、半瓶子咣當。白天和伏爾泰等人吹吹牛批,晚上現學現賣賢者模式的時候和路易十五聊聊。
這個女人的工作,劉鈺當然是要做的。一次性的天才建議,比不上十年八年的枕頭風,這個道理他是懂的。
但在做女人的工作之前,還是要先給路易十五吹吹風。
吹到這,其實劉鈺已經吹得是邪風、歪風了。就法國的殖民政策、宗教政策,就不可能讓北美成為其“巴蜀”。
說一千道一萬,這背后還是大順的利益。北美大順得不到,但也要埋一個巨大的宗教沖突、英語法語的大釘子。
大順不可能跑到美洲去流血,太遠了。那就只能讓法國人去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