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上,真正名副其實的冠軍侯,一共兩位。
一位封狼居胥、一位勒石燕然。
勒石燕然的那位,叫竇憲,不是竇固竇孟孫。但兩人是本家,傳記也是一起的。
霍去病的例子,不是太好,皇帝不是很喜歡用。
一來天妒英才,霍去病早逝。二來霍去病有個“好”弟弟。
劉鈺年少從戎,征羅剎、平準部、伐日本,皇帝心里覺得自己要比漢唐,總是自己演戲覺得劉鈺可以當他的冠軍侯。
而當初劉鈺去漠北與羅剎談判,也拍了皇帝一個大馬屁,將勒石燕然的碑文拓了下來。
他又常常以班超為偶像,按說起來皇帝要做比喻,其實更合適于第二位名副其實的冠軍侯,竇憲。
但是,這個比喻也不好。
竇憲固然勒石燕然,但權勢太大,可謂是權傾朝野,軍方幾乎全是這位冠軍侯的人。最后的下場,也是被抄家、被迫自殺。
提及冠軍侯霍去病,就不得不提衛青;提及冠軍侯竇憲,就不得不提竇固。
一則皇帝覺得以霍去病為喻,怕對劉鈺不吉利;二來皇帝要臉,覺得將來下南洋、遏西洋若是成功,后世可以評價他與漢武唐宗并列,但現在自己拿自己比漢武,還是有點不好意思,拉不下這個大臉皮。
于是皇帝用竇固來做比喻,希望劉鈺在此戰之后,如同追殺匈奴、降服西域之后,就歸朝安享生活的竇固一樣:有什么大事,皇帝會問;但是前線的事,讓小年輕的去就行了;戰略上你給出主意,打好了基礎,將來自有人勒石燕然。
你可以貲累巨億,而性謙儉,愛人好施,士以此稱之。朕有什么戰略上的事,也會詢問你。
但此戰之后,你就不要領兵了,不是朕信不過你,而是你要轉變一下心態,不要老想著去前線,要相信這天下不會缺張博望、班定遠那樣的新人后輩。
然而,除此之外,還有一個非常隱藏的寓意,甚至讓皇帝有種冥冥天命般的感覺。
漢章帝章和二年,三月,追匈奴、收西域的重臣竇固,病逝。
同年四月初九,章帝崩。
在劉鈺不可能看到的皇帝自用的《后漢書》里,在此列傳的末尾自注幾字:
命乎?天乎?
若孟孫不薨,執大將軍節、勒石燕然、功高天下、權傾朝野、而至抄家滅族者,非其莫屬乎?
亦或執大將軍節、勒石燕然、功成身退、闔門自守、忠心耿耿,效武侯之忠、比衛公之退?
未可知也。
社稷家事,最懼未可知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