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宮選拔,無非考的是六藝余三:數、射、御。
這么聽起來,就好聽的多,大順依舊是尊重儒家道統的,與“保天下”三字是吻合的。
武德宮考的策論、歷史、地理、算數這些,也只能算是所謂“儒學的一個分支”。
總歸,道統依舊是儒家道統,至少面上過得去。
這樣,一分為二,形成一支皇室朝廷的基本盤,用來對抗儒學文官體系,達成一種類似于土木堡之前的平衡狀態。
這是沒什么問題的。
皇帝居中,故意挑唆武德宮出身與科舉殿試出身之間的沖突,基本上不太喜歡武德宮出身德和科舉出身的之間的聯姻、官員比例基本上也都保持在一個潛規則內大家都認可的數量。
必要的時候,皇帝可以用文官,打壓武德宮體系的;或者以武德宮體系的,打壓儒學文官體系的。
這是大順復“出將入相之漢唐風氣”的基礎。
然而,現在皇帝考教的這些人,說出來的這些東西——雖然皇帝也覺得很有道理——讓皇帝嗅到一種權力或者說政治上的危機。
武德宮之前是只學術、不學道的。
現在跪在身前的這些人,到底算不算學了一種新的“道”?
動輒談貿易、勞動量、財富、貨幣、分工……儒家六藝里,怎么也說不出這些東西吧?
禮、樂、射、御、書、數,這些東西應該算在哪一個里面?
當然這不過是為了面上過得去的政治爭取,不歸納于內,也能找到別的理由。
問題是,這些人回答的東西、考慮問題的思路、思辨的方式,不管是好科舉出身的、還是武德宮出身的,都格格不入。
就以皇帝詢問的“爪哇該如何治理”一事來說。
西爪哇,要不要土改、分田于小民?
其實,不管是此時在這里跪著的,還是那些沒在這里的科舉或者武德宮或者勛貴出身的人,有才能的給出的答案肯定是一致的:要改。
答案是一致的。
但是,出發點,或者說“為什么要改”的理由,卻完全是不一樣的。
這就和劉鈺認為的“漢明得國之正”,與大順或者大明官方意識里的“漢明得國之正”,結論是一致的,理由卻完全不一樣的情況,基本類似。
一個是底層的反抗是得國之正;另一個是沒當過蒙元一天的官沒拿過蒙元皇帝的俸祿是得國之正。
答案一致。
思路可謂千差萬別。
于西爪哇土改問題,也是如此。
科舉或者武德宮出身的人,回答的理由,基本上可以分為幾類。
仁政,這是口號。
實則,分田于小農,此抑兼并政策之延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