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死于階下、自刎于君前、投江于汨羅……成錚臣之名、毀君王之德,于事何補?”
“比干剖心,殷商難道沒有滅亡嗎?”
“伍子胥自刎,取眼睛于城門,九年后難道沒有看到吳國滅亡嗎?”
“三閭大夫投汨羅江,難道秦國沒有一統江山隳楚之宗廟嗎?”
李欗聞言,更是滿頭大汗,一時間真的是啥也說不出口了。
拂臣、輔臣不想當、不敢當。這他媽的,這倆誰敢當?
可按皇帝這么一說,諫臣、錚臣也不該當?
然而皇帝雖說的嚇人,語氣卻并沒有半分嚴苛、斥責。
只是說完之后,明知道這些人都被嚇了個半死,一個個汗如漿出者有之、汗不敢出者有之,可偏偏皇帝也沒有下文了,就這么晾著眾人。
直晾了許久,皇帝才又問道:“爾等以為,鯨侯是否是社稷之臣?”
“呃……”
這下子,眾人更是不知所措了。
剛說完,諫、錚、輔、拂四臣,都是社稷之臣、國君之寶;又剛剛說完,好像說皇帝覺得,諫、錚、輔、拂這四種臣子,好像最好都不要當。
現在又問鯨侯是不是社稷之臣,這怎么回答?
說是?
那鯨侯是哪種?
諫臣、錚臣,肯定不是了。既沒有一言不合就去死,也沒有道不從乘桴浮于海。
可謂既不錚、又不是諫。
輔臣?
拂臣?
這倆,在荀子那里是好大臣。可現實里,這分明是權臣嘛。
能發動大臣、結成黨派,逼得皇帝改變主意;或者覺得皇帝的命令就特娘扯淡,直接不聽,奪皇帝權柄,把事干成……這是好話?
一些心思活絡的,心想壞了,莫不是陛下以為鯨侯日后要當輔臣、拂臣?這……這……我們這都是鯨侯黨羽?
想到這,有幾個已經是心驚肉跳,只覺得口中唾沫不成,喉嚨干疼,渾身汗濕,竟在后背脊梁上匯聚成流。
皇帝的問題不能不答。
可皇帝問的這個問題,平日里怎么都好答,那還用說嗎?肯定是社稷之臣啊。
偏偏剛講完四種“社稷之臣”,皇帝就這么問,這就沒法答。
回答是,不行。
回答不是,也不行。回答不是,日后怎么再見鯨侯?陛下又該怎么想?這不是睜著眼說瞎話嗎?
好半天,皇帝也沒有逼著他們回答,而是自答道:“這問題這么難嗎?鯨侯自是社稷之臣。”
“誰人敢說他不是社稷之臣?只是鯨侯與荀卿所言之錚、諫、輔、拂都不沾邊。”
“卿等日后或鎮守一方、或藩鎮一地,日后也難說封侯拜相,入得朝堂。”
“朕今日考教你們的,按說只該問南洋之事。”
“但你們都是一時俊才,只南洋之事,卿等的回答,朕皆滿意。但如說日后事,就不免要多考教些之外的問題了。”
“你們既不答,朕也知道你們緊張,不知所措。”
“既如此,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