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節骨眼上,不多花心思去考慮怎么打印度、怎么與西洋人貿易、怎么鞏固南洋、怎么移民墾殖解決國內的人地矛盾,卻他娘的在這考慮什么輔臣、拂臣之亂;諫臣、錚臣之禍?
這特么的說一句“不問蒼生問鬼神”,也絕對夠格了!
心里著實忍不住暗罵了一句皇帝“豎子不足與謀”,忍著心中的火氣,笑與眾人道:“這事我知道了。一會七皇子還要蒞臨,我也回去齊整一下衣衫。你們面前,我如此這般也都習慣了,可于皇家面前萬萬不可。”
“子明啊,你且和你們喝喝茶,若要什么,你直接吩咐雇仆去拿便是。”
說罷,只叫眾人先坐著喝茶,一溜煙回到了后堂內室。
叫旁邊人都先下去,待人一走,就將禁宮里發生的事與田貞儀講了一番。
講完之后,四下也無外人,便嘴不留德地說道:“這他媽的叫什么事吧?輔臣、拂臣,這不能當,也就罷了。是,這兩種臣子,當不好,就容易當成操、莽之輩,當皇帝的肯定害怕。”
“可錚臣、諫臣也不讓當。皇帝和他們說這些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這也不讓當、那也不讓當,卻讓他們當什么?”
田貞儀聽完劉鈺的吐槽,忍不住伸出手捂住嘴掩口笑道:“陛下說的還不夠清楚嗎?三哥哥,陛下不讓你們當錚臣諫臣輔臣拂臣,這是叫你們當閹黨、宦官呢。”
劉鈺雖是一肚子不滿,也常常聽田貞儀說起“宦官、內官”之喻,可在家里還是喜好玩笑,嘁了一聲道:“他們能不能當,我卻不知。但我肯定是當不成,這幾日難不成你還不知道我的本事?便是想當,這身體條件也不允許啊。”
田貞儀想到這些日子的荒唐事,臉上微微一紅,啐了一口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滿腦子都是這些事。”
羞羞一語后,正色道:“三哥哥讀古書太少,雜書看的雖多,卻著實沒有那等尋章摘句的本事。”
“捕風捉影、借古諷今之事,三哥哥是玩不明白的。但我若朝中文臣,若想攻擊三哥哥,‘閹黨’二字,最是合適,而且說起來正有典故。前朝有東林點將錄、閹黨名錄等等穿鑿附會之事,本朝若真想攻擊你們這一派系,也有一個現成的名目。”
劉鈺奇道:“怎么和‘閹黨’二字扯上關系?”
田貞儀伸出纖長的手指,比了一個“三”字,笑道:“至少有三點。其一、其二,我先不提,三哥哥也必知曉。我只說三哥哥定然不知的第三點。”
“閹者,古為掩者。”
“《管子》言:春,行冬政則肅。行秋政則雷。行夏政則閹。”
“本朝自命水德,乃以玄水而替朱明炎精,這一點三哥哥是知道的。五德交替之說,出于稷下;稷下之學,其五德之謂,源于四季交替、陰陽交錯之說。”
“既談五德,若以上古玄宮四季時節而論,本朝水德、春令也。”
“古人云:春之令者,國服尚青,味尚酸,飲于青后之井,以羽獸之火爨。若有心人用之,此正本朝之讖緯。”
“本朝自太祖時候,衣皆尚青,如今國朝官服典制,皆以青藍為上品。”
“本朝起于西北,自太祖時候,上層飲食便尚酸。天保府處,酸湯水餃、酸白菜,乃民間至味。便是岐山之面,亦以酸為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