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的主動權,看似在法國手里。
政變與否,和法國是否繼續進攻,不取決于政變的荷蘭,而取決于法國。
然而,這也只是“看似”。
剛剛齊國公講了大順面臨的貿易尷尬局面,既是在講道理,其實又何嘗不是對法國的一種威懾呢?
如果法國背盟,背信棄義,這邊大順和荷蘭攝政派談好了,結果政變后法國繼續進攻……
荷蘭固然是無力抵抗,政變并不能立刻變出五萬荷蘭軍隊,也不會讓荷蘭軍隊的戰斗力陡增,畢竟這只是政變,而不是尼德蘭大革命。
但是,大順卻有辦法讓背信棄義的法國渾身難受:英國、荷蘭、葡萄牙,都可以承接東西方的貿易。
唯獨你法國,給你這么多的優惠,依舊拉胯。大順無法直接報復法國的背信棄義,但是惡心法國、讓法國的對手強大卻可以做得到。
將所有的香料貿易、絲綢瓷器貿易,轉交英國東印度公司,在亞洲直接排擠法國的勢力。
雖然,劉鈺絕對不會這么干。
但威懾嘛,不在于會不會真的這么干,而在于有沒有能力干
只是鑒于中法之間的關系,齊國公沒有把話說的這么明白,點到為止,剩下的法國人自己去悟吧。
所以,這件事,刨除掉大順這邊點到即止的威懾,路易十五也就只有一個“說話算話”的選項。
要么,不答應。然后看看大順的后手。
要么,答應了就確保實施。
正如同劉鈺要找一個“法蘭西是歐羅巴君主專制的希望”這樣的理由來解釋中法同盟,中法同盟的地緣政治基礎,在順俄戰爭結束、大順平定準噶爾、與俄國簽訂了邊界條約、拿下東南亞之后,其實就已經不存在了。
在法國不知道劉鈺的真實目的情況下,現在的中法關系,看起來真就是純粹的朋友關系。
《周禮注》解,同志為友嘛,既為保住君主專制為相同之志向,自是純粹的友情。
論貿易,中法貿易隨時可以斷絕,大順毫不在意。
論地緣政治,已經用完了,法國沒用了。
論軍事交流,大順拿到了74炮戰列艦、當初的學法語的小雞崽都長成可以下蛋了老母雞了,也沒用了。
伴隨著彼得堡政變、阿姆斯特丹政變、大順下南洋等幾場驚艷亮相,大順此時在歐洲不再是背景板,而是一個非常惡心的存在。
和大順敵對,大順沒本事攻入你的首都,但你也沒本事攻入大沽口。
問題是,大順在貿易上、亞洲問題、印度問題上,能惡心的你根本睡不著覺。
而你卻拿大順無可奈何。
大順現在在歐洲局勢里,更像是個輔助:輔助單挑打不贏,但誰也不希望輔助跑對面去。
各國對大順的態度,也就有了一個基本一致的認知:好羨慕法蘭西啊。大順不惡心法蘭西,卻可以隨時惡心我們。
大順有能力惡心到的歐洲國家,有瑞典、俄國、丹麥、荷蘭、英國、法國、葡萄牙、西班牙。
如果法國和大順斷盟,或者背叛了大順,大順有許多方法讓法國惡心的想吐。
理論上,可以全力扶植英國貿易,為英國源源不斷地輸血——我傷害不了你,可我卻能讓你的宿敵變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