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問一問,大順是不是真的對臺灣、舟山當年的事耿耿于懷,以至于要借法國的力量報復荷蘭?覺得奪回了東南亞,這報復還不夠?非要禍害禍害荷蘭的本土?
甚至……中國,是否會給法國資金上的援助,給法國輸血,讓法國繼續打下去?
這,大有可能。
他不了解大順的內部矛盾有多嚴重,也不了解大順的土地問題有多無解,更不知道大順的稅收效率令人發指,走馬觀花地看了看大順最富庶的地方,自覺地大順拿出個一二億兩白銀資助法國國債,不是問題。
甚至不用一二億兩,就是大順拿出2000萬來搞法國國債,法國就能撐到奧地利、荷蘭自己崩潰。
而且從商業的角度,大順貸款給法國買法國國債,完全不賠本啊。
只要打贏了,法國當然還的起本金和利息。
更有甚者,會不會大順準備讓法國確定歐洲霸主地位,從而在將來,于貿易上和法國全面合作?
若真這樣,荷蘭,危矣!
帶著這種“前”大議長的亡國之君般的感嘆,安東尼以非官方的身份,去拜見了同樣非官方身份的康不怠。
相見之后,分賓主坐下,安東尼本來準備先用此番中國之行為引頭,開啟談話。
不曾想康不怠卻主動說起來了當前的局勢。
只是,說的非常的刺耳。
“鯨侯曾跟我說過,人們從歷史中得到的唯一的教訓就是我們從沒有從歷史中得到過教訓。”
“天朝有以史為鑒之說,我本不信。但看了貴國荷蘭后,我方信,此言不虛啊。”
“法國人當年堅定地相信英法同盟,反手英國就把法國賣了,和你們一起去打法國。當然,這是法國人該得到的教訓,你們不記得,那么不算什么。”
“二三十年前,西班牙王位繼承戰爭。”
“荷蘭流干了自己的血,巴掌大小的國家,不足一個河南省五分之一的人口,出兵十三萬。”
“結果呢,尼德蘭低地,叫奧屬尼德蘭。荷蘭只能在低地堡壘駐軍的權力,當免費的看門狗。”
“奴隸貿易,被英國人獨霸,一腳把荷蘭踢開,英國獨占西班牙殖民地的黑奴貿易。荷蘭販賣奴隸屬于非法。”
“荷蘭損失了大量的戰船、商船。戰后不得不封存軍艦、裁撤陸軍。窮的戰后第一年的各省‘國債’,都沒兌付。”
“現在舊事重演,你們又一次給英國人當狗,當得不亦樂乎。看來啊,你們對《航海條例》相當滿意啊,不惜一切代價來保衛英國。”
“這也難怪,你們的執政官,是英國的女婿嘛。”
“我聽你們的人說,當年西班牙王位繼承戰爭的時候,英國人給你們的許諾,是戰勝之后,那地方不叫奧屬尼德蘭,而是叫聯合省南部新省份。”
“還聽說,當初你們非常渴求在根特、里爾等地的貿易權和稅收權,也是先被承諾然后被否決。”
“這倒是讓我想起來一個故事。我們先秦時候,有個叫張儀的外交官……”
張儀欺楚這樣的諷刺,讓安東尼有些不舒服。
不是故事叫人不舒服,而是眼前的康不怠在講這個故事的時候的語氣,就像是說一個被騙的傻子,這種語氣和表情,在荷蘭商人講到欺詐牟利故事里的可憐人時,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