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對祖國尊嚴的維護,也出于西班牙王位繼承戰爭時候,荷蘭掌權的是攝政派的大議長,安東尼還是出面否定了一下。
“先生,您既然且熟悉知道貴國的東方故事,那么也一定知道我在貴國京城時候聽朝鮮人講的另一個故事。”
“大明帝國派兵支援朝鮮,付出了許多代價,戰勝后什么都不要,退了回去。這難道不是一樣的道理嘛?”
“奧屬尼德蘭之于我們荷蘭,就像是朝鮮之于貴國一樣。”
“奧屬尼德蘭沒有落入法國手里,我們最大的戰略目的就達成了。就如同朝鮮沒有落入第三方的手中,對于貴國的意義一樣。”
“戰略目的只要達成,剩下的都說旁枝末節。從這一點來看,我不認為我們的戰略有什么問題。我們不是為英國出兵的,正如大明帝國不是為朝鮮而出兵一樣。我們是為了自己。”
“英國人不給我們承諾,我們也會出兵的。至少,假如我作為大議長,也會做出出兵的決定。只要能保住奧屬尼德蘭不落入法國或者西班牙人之手,我們的犧牲就是值得的。”
“的確,戰后我們背負了一億兩千萬白銀的債務,15年我們也確實沒有兌付國債,但我認為,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從戰略角度否定了康不怠“張儀欺楚”的類比之后,安東尼覺得自己為荷蘭爭取到一個不是傻子的地位。
康不怠對此不置可否,只是笑了笑,又問道:“那么,看來大議長對這一次荷蘭參戰,也是毫不后悔啊。畢竟,法國還是要吃奧屬尼德蘭。按你這個理論,就該打下去,不惜代價。”
“那看來,如今荷蘭人心惶惶、經濟崩潰、公司破產、銀行倒閉、商船被私掠,也都是值得的了?”
“那當初,為什么你們還要一面去凡爾賽宮卑躬屈膝呢?這么說,奧蘭治家族的威廉,真英雄也,知道戰略、知道荷蘭的核心利益所在。”
這話嗆的安東尼一時間沒法回應了。
此一時、彼一時也。
那時候,荷蘭還有著巔峰的余韻,還是世界強國。
固然有所謂的奧屬尼德蘭就是荷蘭的朝鮮這樣的戰略考慮,但更多的,還是琢磨著干爆法西,拿到西班牙殖民地的貿易權,拿到奧屬尼德蘭的時稅收權和貿易特權,繞開英國的《海航條例》,擴展美洲西屬殖民地的貿易。
那時候,還真有可能重回巔峰的。
然而,現在可不一樣了。
那時候,理論上和英國五五開的荷蘭,當然要有大國心態,積極參與雄霸之戰,爭取當戰勝國——要是當初的構想達成了呢?要是當初戰后拿到了根特等地、拿到了對西班牙殖民地的獨家貿易權、把在塞維利亞加迪斯等地的被法國排擠的商棧重開起來呢?
至少,理論上若做成了,那就重現黃金時代了。
現在,荷蘭一共兩萬兵;戰艦快四十年沒造新的了;私營的造船船塢從當年的40座破產到現在的不到10座;棉紡織處理廠從當年的100多所,降到現在的不足20……
之前還能考慮一下的奪取根特、拿到西班牙殖民地獨家貿易權、塞維利亞商棧等等,現在根本沒資格考慮了。
當年黃金時代才剛結束,一百年積累的底子極厚,所以這點小國黃金時代都過了,還能拉出來13萬正規軍線列兵、隨便欠1億2000萬的白銀債不怕還不起。
當時看上去,使使勁兒、參與一場戰爭,一旦打贏并且拿到了自己想要的,真就海上馬車夫再臨了。
現在,莫說13萬正規軍,要履行《英荷共同防御條約》的7000人都湊不出。安東尼自己都不得不問一問自己,荷蘭這一戰的目的是什么?想要的戰略構想是什么?如果勝利了,戰后分贓荷蘭想要什么?
西班牙繼承戰爭甭管結果如何,最起碼之前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現在則是完全不知道想要什么。
想了一圈,只覺得,這仗打的,毫無疑義嘛。
純粹是成了絕對意義上的“為了打仗而打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