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則上來講,放開與大順的貿易、拉到大順一個可能借債并且絕對有償付能力的大客戶,對荷蘭的金融資本和商業資本來說,都是重大的利好消息。
況且,就算放任大順的貨物涌入,其實對荷蘭的傷害也不會太深。
諸如鹽、木料、造船、陶器之類的產業,遠洋貨船不可能裝這些貨,非得賠死。
而絲茶之類,又無競爭。
棉布之類,雖有競爭,但萊頓市沒啥發言權,大不了萊頓市自己的市議會出個政策,不準棉布進入萊頓就是了。
只不過,因為過于慣性的思維,使得安東尼等人從沒想過,這邊中荷之間還是戰爭狀態呢,那邊大順已經開始宣講中荷友誼了。
這轉變實在太快,讓安東尼一時間難以接受而已。
冷靜下來后,安東尼針對康不怠的問題,給出了一個非常有深度的答案。
“如果說,真還有什么能影響‘中荷友誼’的話,那應該就是英國的《航海條例》了。如果沒有航海條例,中荷之間的友誼,會更加深厚。有整個波羅的海和北美那么深厚。”
“所以,貴國能解決這個問題嗎?”
“亦或者,還有就是法國的科爾貝爾主義,西班牙和法國的同盟關系,法國的高關稅保護主義,亦是影響‘中荷友誼’的重要阻礙。如果能解決這些,中荷之間的友誼,也會更加深厚。有整個南美和整個伊比利亞半島和高盧那么深厚。”
“所以,貴國能解決這個問題嗎?”
這個回答非常的尖銳,直指中荷合作的核心問題。
大順到底準備怎么與荷蘭合作?
大順,是否有資格讓荷蘭相信他是個最好的老大哥,能帶著荷蘭吃香的喝辣的?
老大哥到底行不行?能不能解決荷蘭脖子上的兩道絞索?
若能解決,朝貢都沒問題。
若不能解決,那不是把荷蘭往火坑里推?
大順在亞洲倒是沒事,到時候惹惱了英法,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了,荷蘭可就慘了。
歐洲的矛盾很多,但荷蘭關心的,還是英法矛盾。
這和荷蘭的命運息息相關。
至于神羅內部的那些矛盾,雖然荷蘭也恐懼于普魯士的崛起,但有心無力,而且這種仗打來打去對荷蘭一點好處都沒有。
安東尼知道大順和法國的關系,所以他看似說出了兩個要解決的問題,但實際上只有一個。
那就是英國問題。
他也知道,海牙慘案的發生,肯定是這群中國人在背后煽風點火。
從當初的伶仃洋事件開始,就看的出來,好像這一派的中國人對英國有種特別的警惕。
如今的海牙事件,說到底,還是針對英國的。奧蘭治的威廉四世干到荷蘭百姓開始反對的這個份上了,他的身份首先是英王的女婿,然后才是荷蘭的執政。
若能打破英國的航海條例,當然好。
但,要是大順拿荷蘭當槍使,唆使荷蘭和英國開戰,大順在背后看熱鬧、摘桃子,學英國蹲在島上那一套,安東尼肯定是反對的,也是警覺的。
給大順當槍使,那還不如給英國當槍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