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此,李淦便道:“如你所言,這淮河當如何治?聽你這般說,倒似應把這洪澤湖毀了?”
水利官員忙道:“臣不敢生此想法。但若陛下日后走海運,不走運河,那么便不需要考慮蓄淮沖黃了,這洪澤湖便與運河無關,只與淮河有關了。”
“臣等勘察數年,所有想法,皆付于圖冊。”
“臣等,斗膽請大治淮河。”
“使淮河水,五分入海、五分入江。”
“自洪澤湖向東,修一河道,引洪澤湖水東入大海。黃河既已奪占淮河入海之道,便不走舊道,也走不了,除非不斷加高洪澤湖。”
“既如此,可再修一條水道。一來泄水,二來亦可灌溉百萬農田,使旱地變為水澆田,蘇北再成糧米倉。”
“此五分入海之策。”
“所謂五分入江,便取前人故智,自盱眙,挖掘一條河道,取直,通高郵湖。使得淮河水不需全部進入洪澤湖,便可入江。加以閘門,實時調節。”
“此古河道,古來有之。唐、宋時候,皆有挖掘,奈何挖掘一半便逢大亂,未能完成;前朝嘉靖二十九年,為保護祖陵,亦準備挖掘,但也是挖到一半,便即放棄。”
“本朝人力、財富,皆非前朝可比。此事若陛下真要一勞永逸,亦可做得!”
“如此一來,假以時日,洪澤湖便可逐漸消亡。淮河水不入,其焉能長久?”
“待洪澤湖水位下降,淮河上游水流不再阻滯,上游洪災大減。”
“若遇暴雨,黃河暴漲,亦可憑黃河倒灌洪澤湖,用以蓄洪,分擔河堤危險。”
只這么一說,群臣立刻發出一陣嗡嗡聲,這得是多大的工程?
李淦內心也是有些說不出的滋味,心道:不是很吉利啊。
挖運河、征四方、建新學、增新部,換個類似的,便是通運河、征高句麗、開科舉、改官制……驢毬的,這有點眼熟啊。
趕忙把腦子里這些無端聯想搖晃干凈,問道:“這么干,得多少錢?”
那官員沉默片刻,緩緩道:“若以募役之法,雇人干活,而不是如暴秦暴隋征發勞役,以每人一個月二兩銀子為算,第一年需要趕在冬季枯水時候猛干出雛形,日后修補。”
“是以,按每個人每天所擔土方來算,第一年需銀1000萬兩。日后每年也需300萬兩,非得四年或可大成。再日后時時維護,每年倒也不用那么多了。但前期鐵器、器具、石料、糧食等,也都要折算錢。是以,第一年,需銀米器具合計1300萬兩,日后四年還需1200萬兩。”
“合計,2500萬兩……而按慣例,亦不得不考慮個中克扣貪腐事,當以3000萬兩計,堪不至民變而功成。”
這錢,大約恰好是大順政府一年的財政總收入。平均下來,每年正好一個遼餉,正好五年……平淮。
他的話剛說完,已經有大臣顧不得君前禮儀,驚呼道:“3000萬兩?且問問戶政府,一年能不能收這么多錢?全國俸祿都停了、軍餉全不發、災荒全不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