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劉鈺足夠的臺階后,劉鈺本想著趁機說說人口買賣的事,但想了想,覺得現在也不是時候。
廣東節度使滑不留手,除非自己公開說,鼓勵變種的人口買賣,把大鍋背起來。
否則只要澳門的三個案子辦了,廣東節度使和地方官必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這種違背大順政治正確的話,劉鈺也沒法說,尤其是皇帝找借口懲治葡萄牙和英國商人的節骨眼了。
而且,劉鈺覺得,就算說了,以現在看來這滑不溜秋的廣東節度使,也肯定是面上點頭,心里卻琢磨著只要皇帝沒松口、沒用公開的文書支持,自己也不會辦,免得沾上事。
這時候不好說什么,也只好又回到了審訊的地方。
幾個衛兵早已經動手,把那個鴉片販子的舌頭戳爛了,拖到了后面。
劉鈺又叫人提審了其余幾個數額較大的,這回倒是沒有剛才那個鴉片販子那么“十八年后又是一條好漢”了。
雖然他們知道自己必死,但必死,和死前受非人的折磨,還是不同的。
幾套刑具一擺,才上到夾棍,一個個就是問什么答什么了。
劉鈺來之前,廣東節度使牽頭,已經審過了。
但廣東節度使審問的方向,和劉鈺想要的方向,還是有偏差的。
劉鈺審問的方向,主要還是葡萄牙人、英國人那邊的情況。問上線為主,因為他的真實目的是借機搞葡萄牙和英國商人。
廣東節度使審問的方向,主要還是下線為主。因為廣東節度使的目的,是揪出來罪犯,真正的治理鴉片問題,防微杜漸。
審問的結果,也和劉鈺之前了解到的情況差不多。
純粹走程序正義的話,英國東印度公司還真是沒法弄:按照供詞,確實有英國貨。英國貨,也確實是英國東印度公司的。但是,英國東印度公司不會用自己的船裝,而是讓非公司的商人裝貨。
而且,在給他們貨的時候,還會讓他們寫一份“聲明”,聲明這些鴉片不會往中國銷售,因為中國的法律禁止售賣和抽。
至于英國東印度公司到底知不知道這些人是往中國賣的呢?呵……
葡萄牙這邊就簡單多了,幾個主要供貨商都是葡萄牙人。而且葡萄牙沒有一個實體公司,都是私人行為,從理論上說,私人行為不牽扯國家,不能說因為一個某國人犯罪了,就徹底禁止這個國家的所有人來本國。
這就是葡萄牙和英國,此時在鴉片貿易上的最大區別。因為英國有個壟斷的公司實體,非公司員工很難參與東方貿易,一旦被抓到,那就是公司實體的責任,完全可以把公司禁了。
然而,這都不是問題。
因為,大順的法,和他們的體系完全不一樣。英國人始終沒明白一點,皇帝說你們可以貿易,你們就能貿易;皇帝說你們不能貿易,你們就不能貿易。至于你們是個人行為,還是公司行為,根本無意義。
大順沒有《航海條例》之類的東西,但若需要,皇帝寫幾個字就行了。
大順,自有國情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