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然,更慘。
他們根本不懂中國皇帝。
也根本不懂紫禁城的權力欲望。
哪怕你支持的皇子登基,上位之后,想的也不是如何感謝這些傳教士,而是想著他媽的他們今天能支持我,明天我兒子繼位的時候他們豈不是也要站隊。
皇權豈能容忍外部勢力插手?
別說外來傳教士了,幫著皇子登基的大臣,事后翻臉不認,被殺的不也有的是?
反過來,你支持的皇子失敗,新皇帝上位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持大義:朕的兄弟勾結夷狄,朕要驅逐夷狄傳教士。
正愁找不到“兄友弟恭”的借口呢,這不是白送到眼前的大義?
即便他們運氣很好,沒有在繼承人問題上站隊、支持、籠絡,然而新皇帝登基后沒幾年,仍舊還是選擇了禁教。
本來也就還好,雖然禁教了,但還有轉圜的余地。因為還有很多傳教士,憑借著天文學數學知識,在皇宮里任職。
然而,幾年之后,大順內部出來個奇葩,幾乎是憑一己之力,把皇宮內的傳教士也基本肅清了。
皇帝當然信得過自己人,之前用,只不過是自己人里沒有這樣的本事,現在自己人里也有這樣的本事,那干嘛還用外人?
這奇葩用的是釜底抽薪之際,直接抓住了傳教士之所以能在宮廷的根源,從根源上解決了這個問題。
現在,忒修斯之船計劃,和上層影響計劃,全部失敗。
又想搞借科學之名滲入計劃。
但這個計劃的重要執行者,蔣友仁自己,都覺得必然失敗。教廷那群人,根本就老了,根本就不知道現在外部世界的變化有多大。
一個已經試圖繪制月相圖的大順,缺耶穌會的這么幾個半路出家的天文學士嗎?
當真是刻舟求劍,以過去的大順來制定現在的計劃,若能成功,便見魔鬼了。
他澳門的這幾年,他讀了很多的書,參閱了日本那邊島原之變的歷史,也看了大順開國的一些歷史。
在多明我會那邊提出在閩東贛南傳教、要與在蘇南浙北傳教采用不一樣的方式、因地制宜之后,蔣友仁也受到了啟發。
他覺得,在這種情況下,想要在中國傳播正信,就需要采取一種大膽的、前所未有的方法——來一場中國版本的島原殉教大起義。
既然,大順開國就是武裝反抗成功的;既然,中國并不是只有富庶的沿海地區,還有大量的貧困地區,為什么不在那里傳教,利用中國貧民渴望公平、天下歸公的想法,依靠宗教組織起來,嘗試推翻現在的朝廷,取而代之呢?
利用很久很久前在那些高盧部落傳教的經驗,幫著蓋房子挖井看病,拿出在底層活動的韌性,放棄上層路線,走下層路線。
至少,他覺得,這似乎是現在看來唯一可行的方法。耶穌會的新嘗試,其實已經宣告失敗了。
只是,即使是這個唯一可行的方法真的能得到支持,也需要一個澳門,作為提供資金、訓練唐人教徒深入內地的基地。
他們這些人,即便能張口子曰閉口古訓,也即便能如白多祿一般閩地贛南方言說的和當地人一樣,可他們終究膚色就叫人感到排斥,必要以唐人教徒深入內地方可。
他觀中國史書,發現以平民身份而成皇帝,或是掀起一場天下大亂的,比比皆是。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這與歐洲截然不同,既如此,何不因地制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