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頗為麻煩,我估計也需十年時間吧?”
“我就先把鴉片的事,添油加醋地如實上報,最終結果如何,我也做不了主。”
“在此期間,每年我會付給公司一萬英鎊的經費。為期十年。等到貨到手后,我會直接支付剩余的尾款。你知道的,我是有償付能力的。”
“此外……”
劉鈺從桌上摸出一本小冊子,遞給了法扎克萊,上面都是一些大順希望由東印度公司那里購買、走私、或者是說服英國議會允許對大順出口的一些特殊貨物。
各種貨物的價格,都很高。
這些貨物都有利可圖,這種超高的定價本身,正是因為英國政府的技術保護。
真要是放開了行政管控,幾頭羊、幾匹馬、幾張圖紙、幾塊鐘表,就算鐘擺是金子做的、鐘殼也是金子做的,又能幾個錢?
在法扎克萊接過小冊子,或者說技術品管控清單之后,劉鈺用手指擺出一個十的字樣。
“十年時間。公平、公正、公允地審理清楚鴉片責任問題的時間,是十年。當然,責任清楚了,也不是不可以另有說法。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嘛。”
“如果說,英國東印度公司能夠在十年內達成這些交易,我想,貴公司在天朝的信譽、在天子陛下那里的形象,都會得到提升的。到時候,只要不繼續搞鴉片貿易,不搞一些違禁品,完全可以放任你們繼續貿易嘛。”
“況且說了,我對英國的市場還是非常看好的。說不定,哪天你們就放開茶葉關稅、棉布關稅了。這對我們的手工業發展,也是有極大好處的。”
“你呢,可以把我的意思,明確地轉達給公司高層。當然,你個人的好處我也不會少了你的……說句不好聽的,你這一年在公司忙里忙外的,累夠嗆,賺幾個錢?完后財務又查賬、又審核,弄不好還去董事會和倫敦法院告你。”
“你搞好了這幾單生意,你就是把錢都買了國債,靠利息,下輩子都能賺的比你在公司拿工資高。”
法扎克萊看似很高興地點點頭,內心卻想,中國人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十年時間……
十年之內,公司如果想要為了繼續發展,必須要明白,中國貿易只是暫時還能做,且只能保證十年。十年之后什么樣,誰也說不清楚。
公司必須要有危機意識了,必須要盡快召開董事會,轉變思路,開拓新的利潤增長點。
必須要明白,一些延續了很久的事,并不是理所當然、亙古不變的。
時代,變了。
這十年的機遇期如果把握不住,那公司就徹底被中國人扼住了命運的咽喉。
或許中國人十年后會卸磨殺驢,或許不會。
但公司的命運,不能寄托在中國人的“或許”上,必須要把握在自己手里,及早擺脫對中國貿易的依賴。
只有這樣,公司才有和大順討價還價的資本。否則,被人扼住咽喉,怎么討價還價呢?
當然,茶稅問題、這也需要盡快解決。解決了茶稅問題,提升茶葉收購量,也可以促使大順投鼠忌器,這也是一種把握命運的方式。
但最終,公司最好還是不好和中國產生太過密切的聯系,至少要確保,哪怕中國這邊真的斷絕貿易了,公司也不會如VOC一般瞬間崩潰。
“公爵大人,您的意思,我會盡可能完整地、明確地傳遞給公司董事會。并且我個人保證,公司會努力對技術品出口管制、茶稅等問題,盡全力游說。”
“我是沒有資格覲見陛下的,我也希望公爵大人能夠在天子面前,說清楚,公司已經認識到監管不嚴的錯誤,并且保證不會再犯此類錯誤。”
“而人口買賣、傳教等問題,我個人可以保證,公司絕對沒有參與。公爵大人明察秋毫,自然知道,我國早已經脫離了羅馬教廷,并且在傳教問題上絕對不像天主教那樣狂熱。而人口買賣問題,公司不但不會參與,也可以保證,不會買任何途徑的華人人口。以免造成……誤解。”
他說是誤解,實際上的意思是口實。
法扎克萊心想,錫蘭的事,我們記憶猶新,同樣的錯誤絕對不會犯兩次的。我們不但要不給你們口實,更是要小心你們這些族群的人在我們的殖民地有任何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