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艘船肯定是齊國公等官方人員乘坐的船,這是毋庸置疑的,大順還是要將尊卑貴賤和官商先后的。
待儀仗都準備好了后,齊國公下了船。與之前不同的,或者說體現出大順對海外貿易重視的,就是緊隨齊國公后面的捧著賬本的人。
公司的人自去查看了箱子上的封漆和蠟印,十幾個人做了見證證明這東西沒有問題后,再打開岸上士兵捧著的玻璃罩子,將裝著賬本的箱子放入到玻璃罩中。
軍隊護送著賬本先行離開,將賬本安放在公司總部大樓內,再貼上官方監管委員會的封條。
做完這一切,商人們才算是真正放心。他們最擔心的就是賬本問題,這一點他們和英國荷蘭瑞典人打交道多了,很清楚那邊做假賬的情況。
至于別的,這些大商人也算是大風大浪見過的,做生意嘛,有賺有賠很正常。只要賬目清楚、利潤公開,那他們就安心了。
雖然如此大張旗鼓,很有些形式主義,但這種故意為之的形式,有時候比實質更重要。
公司這邊的形式繼續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劉鈺等大小官員迎著齊國公一路先回官舍休息。
劉鈺對公司是否盈利一事并不擔心,但他也依舊心急,急于知道歐洲的情況。
齊國公坐了許久的船,加之年紀也不小了,精神并不是很好。
雖然在回去休息的路上,劉鈺就幾次想要張開口問問,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一直走了快一半,齊國公忽然道:“你倒是漸漸沉穩了,竟能沉得住氣?我看你好幾次欲語還休,本想著直接和你說,但想著看看你到底能忍到何時。能忍到現在,倒也可喜。”
聽齊國公說的如此輕松,劉鈺笑道:“坐船終究遭罪,雖不比海員,但海上無趣、風波不止。岳父大人一路疲累,我縱有心,也覺得事情都已經定下了。就算知道,也沒辦法更改了。幾次想問,總算還有些修養功夫,忍住了。”
齊國公哈哈一笑,伸出個大拇指道:“你且放心,你關心的事,基本都是好消息。”
“我亦算是不負天子所托,在亞琛和會上講了些話,這是我天朝第一次在這種和會上發言,應該說,我不辱國威。但應該用不到不卑不亢這個詞。因為和咱們的關系還真不算大。南洋問題不是奧地利王位繼承戰爭的范疇之內,那是咱們與荷蘭國的事,不談這個,也不需要他們承認,我最多也就是扯扯淡,談什么反海盜、反私掠。”
“要說也有些難堪,恰似一群太監在那說要禁了妓院。”
這個比喻頗俗,劉鈺想象了一下一群沒有私掠能力的國家在大會上瘋狂支持反海盜、反私掠;而海盜和私掠強國如荷蘭英法西等一言不發的場景,也覺有些可笑。
大概,這就像是后世一群無核小國,建議全面銷毀核武器的感覺吧。
不過聽齊國公這意思,應該是很順利的。
“對了,岳父,丹麥國的事,你辦了嗎?”
齊國公笑道:“欲加之罪,其無辭乎?這種事,最簡單了。”
劉鈺大笑道:“妙極!眼看就是新茶收購的季節了,正要掐一掐丹麥人。去歲禁了英、葡,今年再禁丹麥,我看形勢不是小好,而是一片大好啊。拉一派、打一派,這貿易便可做大。”
他連齊國公到底是怎么搞得“欲加之罪”都沒問,因為毫無意義,只要想要理由總能找到的。只不過是走個形式,而且這種事也就是在歐洲那邊走個形式,其實在大順連個形式都不需要。既沒有議會,也沒有國會,說禁誰就禁誰、說禁鴉片就禁鴉片。
主要還是天朝的面子,講究個名正言順。這就需要找個理由,至少記在史書上的時候,有個理由。
早已經等不及的劉鈺,馬上把遠處的海關總隊的軍官喊來。
“去丹麥商館,維持秩序。海關的人也立刻過去,告訴他們,所有貨物加增25%出口關稅。至于理由,會由他們的公使轉達給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