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濤覺得孺子可教。
“然也。凡國公罵的兇的,那便是真正戳到國公痛處的地方。國公常講一句話,敵人罵我,那是我的榮耀。他每次提及荷蘭人罵他卑鄙無恥、俄國人罵他兇狠狡詐、日本人罵他無恥至極的時候,都是眉飛色舞,挺胸抬頭,紅光滿面,洋洋自得。”
“反過來,他罵的那些人、那些政策,多半是真正讓他難受的。”
“所以十多年前搞對日貿易的時候,他罵新井白石罵的最兇,所以后來天朝伐日。如今他張嘴閉嘴都在罵英國東印度公司,如今又提這英國富庶,以我這七十年的見聞來看,國公心里這是動了殺機了。”
說到這,徐濤忍不住笑道:“你要知道,當年國公要對日本動手之前,那是跑到江戶去參江戶的,該跪的跪、該舔的舔,跪完之后呢?”
“而這英國東印度公司,國公罵的最兇,還有鴉片這等國公極端厭惡的事。結果呢?高高舉起,輕輕落下,依舊讓英國東印度公司貿易,反倒是拿‘無辜’的丹麥公司下狠手。”
“他若是對英國東印度公司下重手了,尤其是趁著這一次名正言順查鴉片的事下了重手,這英國東印度公司反倒沒事了。”
“可他沒下重手,反倒高舉輕放。旁人不知,我可是跟了他二十多年,親眼見到他是怎么打開倭人國門的。”
“這么好的機會,他不打壓,那就只有一種可能。大的要來了。”
徐亨倒是還沒往這方面想,他最多也就想著可以擴大走私規模,畢竟荷蘭那邊有專業而且成熟的走私分銷團隊,那個什么J.J.VOUT&SONS組織,據說路子特別野,走私茶能從波羅的海賣到南美,有各種歐羅巴的知名士紳參與,關系能一直找到各國王室去。
暗想最多也就是擴大一些和這些走私分銷商的合作而已。
畢竟這和打日本不一樣。
打日本,終究近,而且日本根本沒有海軍。大幾百萬兩的軍餉就夠了。
打荷蘭,那都要大順的海軍全力壓上。
這要打英國,怎么打?
實在是不敢想象。
然而父親的話,似乎也有道理,以之前的經驗來看,至少以對日的經驗來看,好像也確實是這么回事。
之前可是整日罵新井白石,罵的那么兇,最終一波徹底推翻了貿易許可證制度。
如今更是三天兩頭罵英國東印度公司,之前伶仃洋的喬治·安森事件,更是暴露出一種“無緣無故”的恨。
然而現在卻沒有趁著鴉片問題好好處置英國人,被父親這么一說,徐亨覺得確實有點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