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到底要走什么路,我自然不知。但現在,我可以確定一件事,國公肯定要對英國人下手,因為鴉片這件事上來看,這和他之前對日本人做的幾乎一樣。”
“明白這一點,你便能明白很多事。不明白這一點,你就要成為國公說的那種‘被時代淘汰’的人。”
徐亨趕忙應了,卻又道:“父親想的雖有道理,但今天國公的意思,似也只是說要擴大走私。父親這么想,是否有些過于‘激進’了。這對英開戰,非比日本、荷蘭,耗費巨大啊。”
“兒子也知南洋地理,英國只有明古魯一處,于本朝又不甚重要。至于英國,與那歐洲尚無陸路可通,其遠在數萬里之外。”
“這打日本,需得登陸島上,而進至其國城。英國如此遠,恐似……”
對激進這種新學里的新詞,徐濤這老者也已經是見慣不驚。
不過對兒子形容自己的想法過于激進,他倒頗為不屑,反倒覺得兒子保守。
在兒子說了好些這個理由、那般困難之后,徐濤只問了一句話。
“走私、走私。你哥哥也是干走私的,人家不讓走私的時候,怎么辦?”
“別人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咱家是經歷過這種事的,比他們更明白。”
“把走私,弄成合法的,才不會出你哥哥被打死那樣的事。走私怎么變成合法?”
“看看日本就知道了。打一仗,然后就合法了,就不是走私了。”
“你見過國公做什么事,喜歡被人捏著卵蛋嗎?”
一時氣急之后,徐濤又冷靜下來,緩緩道:“如今咱家與國公,已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國公的路線,是對外擴張,走出去貿易。這個路線又注定了我們很重要,換了誰,只要繼續走這個路線,便不能動我們。你懂嗎?”
徐亨點點頭,這個道理似乎還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你要知道,一旦路線轉為閉關貿易、關口通商……你也知道國公常說的一句話,咱們都是廢物,坐在家里收錢的事,有百姓勤勞而得的生絲茶葉瓷器,傻子都能賺錢。”
“既然傻子都能干坐商,那么咱們還是不可替代的嗎?”
“既然不可替代,誰上都行,斗倒了國公、變換了國公的對外擴張路線,輪得到你我來當這個收錢的坐商嗎?人家沒有親戚朋友?沒有門生故吏?沒有門人下屬?”
“國公說的一點沒錯,百姓勤勞而得的茶絲瓷,只要朝廷閉關通商,傻子都能賺錢。而傻子,是可以被人替代的。”
“故而,我說一損俱損、一榮俱榮,倒不是說和國公這個人一損俱損、一榮俱榮。而是和國公的路線一損俱損、一榮俱榮。”
“只要不對外擴張,我們都是可以被替換的人。”
“而國公的路線能否走下去,取決于國公能不能讓朝廷賺更多的、比坐商通商更多的錢。”
“走私,等于是卵蛋被人捏在手里。不提國公,只說我們自己,我們能允許嗎?能接受嗎?一旦被人捏了,對外賺不到錢了,那時候國公被人搞了,路線變了,你我算什么呢?”
“到時候,誰管這邊的事,誰就會派心腹人來做這一行。”
“你以為國公一直在罵我們是廢物,坐在家里傻子都能賺錢,是在說什么意思?”
“是在告訴我們,真要是坐口通商貿易,輪不到我們來賺這個錢,懂嗎?”
“王大人的親戚、李大人的侄子,能不能干這種傻子都能賺錢的口岸通商貿易?”
“你是王大人的親戚,還是李大人的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