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牙人和荷蘭人不只是基督教這種一神教,更是破壞了錫蘭原有的灌溉系統、水利工程。
其破壞程度,基本上等同于宋朝黃河南遷,導致兩淮從《禹貢》中的上上田,混成了現在這種帝國之癌的程度。
荷蘭人眼里的錫蘭,就是肉桂和寶石。
大順眼里的錫蘭,如果以馬六甲做山海關,則錫蘭就是沈陽。
進可攻、退可守,沒了沈陽,山海關也是早晚的,這一點對有前朝教訓的大順而言,還是看的非常通透的。
是以大順就不可能只盯著錫蘭的肉桂和寶石,畢竟肉桂和寶石雖然值錢,但大順皇帝是天朝皇帝:問他更喜歡商業利潤?還是更喜歡去印度收土地稅?
肯定還是土地稅讓皇帝更喜歡,這是一種慣性。
一個和黃河、長江、淮河搏斗了幾千年的民族,來到錫蘭這種需要和季風引起的水患搏斗的國度,當真是如魚得水。
此時沒有國家比大順更懂治水,更懂什么叫灌溉農業,什么叫水利工程、什么叫小農經濟的水稻農業。
如果把錫蘭做明末時候的沈陽,對天朝而言,這種邊境前出基地最熟悉的操作是什么?
自然是屯墾。
修水利、復灌溉、分小農、積累糧食,幾乎是一氣呵成、毫無滯澀。
讓大順的科舉官員去管如安汶、班達之類的“經濟完全殖民地化、已然融入世界市場”的地方,他們還真未必管的明白。
他們確實管不明白,因為那些地方根本就不是小農經濟,經濟完全圍繞著“賣香料、買糧食”的純粹商品交易進行。
但錫蘭就大為不同。
就算是大順的科舉官員,來錫蘭當官,也一樣可以玩得轉。
因為要干的,就是大順地方官的日常:治水、發勞役修河、組織勞力、征稅、修水利。
而當地的百姓,也和班達、安汶、爪哇等地的百姓不一樣。
這里的百姓對治水、發勞役修水利之類的事,也習以為常,認為理所當然,這是幾千年的習慣。
說的難聽點,就大順官員的平均水平,既管不明白更先進一點的商業資本主義體系、也管不明白更落后的村社不解體經濟。
既頭疼于類似于蘇州府那樣的織工齊行叫歇的未來,也頭疼于土司貴族在本地擁有奴隸和絕對權力的過去。
但對管灌溉農業水利支撐的小農經濟體系,有特別的心得。
官員對錫蘭的百姓和舊制度,也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錫蘭的最高種姓叫“高維加摩”,理論上這是最高種姓,包括王族之都是這個種姓的,而這個種姓的最大特權,是種地,而且占人口的六七成以上。
剩下的,打漁的卡拉瓦種姓,只能打漁,不能種地,世代不易;搓肉桂的薩拉加馬種姓,只能搓肉桂,不能種地打漁,世代不易。
號稱最高種姓的“高維加摩”,天下以農為上,是以為最高,高于工、商諸業。然而占人口的六七成,窮的租地主的地、富的田連阡陌、最高級的統治階層理論上也算在這個種姓之內、最窮困的佃戶也在這個種姓之內。
錫蘭的佛教沒有太多印度那邊的奇葩故事,雖然也說什么佛祖涅槃重生之類的話,但這里的原始佛教僧人更喜歡辯論,辯論的時候卻又基本上保持著“不語亂力怪神”的風格,且也非常喜歡玄之又玄的扯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