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愛卿主持工商各業,雖歸內帑,但終究名不正言不順。如今全靠愛卿的‘幕府’撐著,最是可能人亡政息之制。”
“你回去理個章程,另外,朕這邊也要鍛煉些年輕子弟,這一次便跟著你過去,先與你做個文書之類的,多學一學。日后也好堪用。”
“川南敘州府,卿所舉薦的,也盡快報上來吧。”
“陸放翁言: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太子身邊的實學伴讀,朕前些日子也考教了一番,實學本事,對答如流,但具體時政,尚需歷練,正好就先在你身邊做個文書,多學多看。”
“將來你這邊的章程理出來了,名正言順,不行開府幕政,也不歸六政府管,只當是天子的衙門。非是原本的官缺,選拔時候,也多便宜。”
對皇帝的這個安排,劉鈺毫不詫異,顯然皇帝是在準備以后的事了。自己這個年紀肯定是既不能給太子當錢袋子、也不能給太子當槍桿子的。
大順從一開始差點激進到用女官制度來頂替太監,后雖廢除,但太監終究是不能干政的。
既太監不能干政,太子身邊就得有一群班底,否則將來當個皇帝那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了。基本也就是這樣了,要么太監當心腹、要么皇子身邊打小就有班底。
皇帝的這個安排,在劉鈺看來,傳達了這么個意思。
讓太子的人歷練,其實是在告訴劉鈺:你,是我的人。
皇室之內,“父慈子孝”。現在工商、海貿越發重要,皇帝這幾年能挺直腰桿子和人說話,也是因著內帑里有錢了。
這么大的錢袋子,既然太子的人來歷練,那總得有個皇帝的人。
皇帝并未再派“他”的人去歷練,這在朝中的人看來,等于是又給劉鈺加了張護身符。
以后的事,劉鈺也懶得去考慮,人亡政息什么的,都走到這一步了,也沒啥息的了。難道重新去挖大運河?
只有一個事兒,劉鈺得問清楚了。
“陛下,蘇北修淮河的事,也要跟著歷練嗎?”
“淮河事畢再去吧。這淮河事,是因著你為與國同休的勛貴出鎮,他們不過學些工商事,這等大事如何輪得到他們?”
“無用之術,朱泙漫、支離益之廢術耳!學之何來?”
皇帝想著,若是將來太子登基,管工商業的人,只能是位低、權低、但擁有君權的延伸附庸的狐假虎威之權。
現如今制度草創,從建海軍開始,其實都是皇帝用類似內府宦官的名義去辦、靠的還是劉鈺自己搭起來的幕府班子,不開府而開府,這是沒辦法的事。
日后肯定是不行的。
軍功勛貴、威望頗高、還捏著錢袋子,這肯定是不行的。太子鎮不住的。
至于現在不派太子那邊的人去淮河,因為劉鈺要干臟事。
這些臟事,哪怕是太子,最好都不要知道,這樣的重臣的黑材料,太子是絕對不能抓到手里的。
劉鈺也明白了皇帝的意思,謝恩之后,又說了一些關于川南工商業改革的事,皇帝又詢問了一番關于山西鹽與長蘆鹽爭奪河南該怎么處理的事,劉鈺便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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