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叫我出鎮此地,我松江府那邊還有諸多事。有人獻策,說這蘇北士紳,不同別處。我也多有耳聞”
他這么一說,鄉紳們心里都咯噔一下,心想只怕耳聞的,都是些壞話。
卻不想,劉鈺卻道“只說蘇北多災,要防海潮、防洪水、防臺風、防搶糧、防吃村還要修圩子,尤其是水災時候全村躲避的圩子。”
“是以,有人說,蘇北的士紳,那都是有組織能力的。若如分邦建國時候的士人、西夷故事的騎士。若是朝廷亂了,便能拉出來武裝搶劫當土匪頭子;若朝廷不亂,也能組織一下修圩子什么的,和別處的士紳是不同的。”
話好像是好話。
但從劉鈺的嘴里說出來,就說不出的刺耳,太多誅心之論,叫人也不敢接話。
好聽點,叫有活力。
難聽點,叫退回了半農奴制組織方式。
鄉紳們還在那琢磨著這是好話賴話的時候,劉鈺終于說到了讓他們高興的事。
“既你們有這樣的本事,也有這樣的組織能力。是以,有人提議,就在這里搞承包制。”
“這么搞,本官也是考慮到,官員管不住手,地方官參與的話,必要弄出許多事來,上下其手。”
“是以越過他們,朝廷直接溝通鄉賢,錢、米也都發給諸位鄉賢。”
“怎么挖、挖多深、挖多寬,朝廷這邊自有人才。”
“挖,組織百姓來、分活做,我看你們完全可以擔起這個責任。和挖圩子差不多。”
“凡是來干活的河工,每人一天三斤米面、三錢鹽,半個腌蘿卜、四兩豆餅,算一個滿勤。每天來干活,干滿,得錢33文,按官價算,月發錢一兩。”
“是米還是麥,也怕這邊吃不慣米,到時候各自報上即可。”
“朝廷批下的米、面,也由你們組織人來運輸。朝廷不可能把錢發到每個人手里,朝廷只會派人在工地檢查,你弄些老弱病殘來混飯吃,那也拿不到那些米、錢。”
“總之,朝廷把錢、糧,給你們,由你們組織人來干活。吃飯什么的,也由你們出人來做飯,每五十人一個做飯的,做飯的工錢之類的,我這邊都列了單子。”
“米我會運到海岸各處,你們也自組織人去搬運,每三十里,百取二。”
“我這些年在這里弄了不少人去南洋,料來你們也知我的名聲,向來說一不二,絕不短斤缺兩。”
“當然,你們也有好處,按照分配的河工段算錢,挖掘量多少,承包多少,我這邊驗收合格,直接點錢給你們。白銀、紙鈔、銅錢、都行。”
“聽懂了嗎聽懂了,就繼續說。聽不懂,就趕緊問。”
“怎么說吶,就是官督下的承包,說是承包,我也會派人清點干活的人頭,而不是說直接出錢出米包給你們干。至于為什么非要這樣,話也不好說的太明白,說明白了難聽,你們也都懂。”
這一段河道,屬于比較好挖的那部分。
真正需要組織力高強度高技術挖掘的,是高家堰、以及入海口的河口,剩下的地方,只要不下大雨,只要技術人員監督一下即可。
要在三四月份雨季來臨之前,搶出來干渠,日后再慢慢修繕。否則,四五月份之前不能完工,就算是白玩了,明年一場雨就直接廢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