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商久在地方,根深蒂固,若能與我們站在一起,必是助力。”
劉鈺滿意地點了點頭,又伸出兩根手指道“朝廷能幫你們的,也只能到這了。”
“地租太高,工業資本無法發展。這地租,本該歸朝廷的,占地之人,按說也就按照地面一等田的價賠他。那地下鹵水,怎能算是他的他憑什么收租”
“蒸汽技術,朝廷這邊也能給你們幫助。”
“只此兩件,別的事,朝廷也就不管了。”
“陛下命我管工商事,不管鹽政。你可明白,你們不屬于鹽政管,你們只生產鹽,其余轉運和銷售都和你們無關,是以屬于工商事。”
“我管工商,不要作奸犯科之類的話,也不必和你們說。只說你們成立董事會后,大小決策你們自己定。”
“只記住一句話,董事會里,勾心斗角,各使本事,誰也管不著。但公司不比過去的井的鹽場,資本雄厚,找州牧、府尹,是沒用的。最終決斷的是朝廷。”
叮囑之后,劉鈺又問道“對這些辦法,別只說好的。各種壞處,你能想到的,也一并說了。有什么就說什么,勿要擔憂。”
陜西商人想了半天,搖頭道“國公所想,正是我們想過但難做的。朝中實無幾人知井鹽之特殊。”
“如兩淮地方,小民可自煮。一丁一鍋,小本經營亦可。”
“而井鹽不比海鹽。”
“凡一口井,需要分工。”
“需要會打井的、需要汲鹵的、需要燃氣的、需要刮鹽的、需要挑煤的、需要養牛的、需要買料的”
“如兩淮那種一丁小民的模式,是不行的。必要集結資本,方可做大。”
“朝中之前一直少管川鹽,小人斗膽直言,不是朝廷不想管,實在是朝廷的大人,只會管小農、管鹽丁,實在不會管這種千百人、分工協作的工場。”
“其實,我們是盼著朝廷管的。”
劉鈺呵呵一笑道“這話可有些言不由衷啊。”
陜西商人忙道“國公萬萬相信,此話真心實意,并無虛言在里面。”
“朝廷管的少,便證明我們的鹽賣得少。”
“朝廷管得多,才證明我們的鹽賣的多。”
“天朝賣鹽,可不是比誰的價賤、誰的鹽白,那是朝廷讓誰賣誰才能賣。”
“如那夔州地方,順水而下,頃刻即到湖北。”
“夔州也自產鹽,其價廉、其色白,然而朝廷說只準湖北百姓吃蘇北鹽,湖北百姓就只能吃蘇北鹽。近在咫尺的夔州鹽,是不能吃的。”
“為啥就因為朝廷之前實在只會管小農、管鹽丁,不會管鹽井工場,不知道怎么收稅。”
“自始皇帝一統,兩淮、四川,這不都是天朝嗎蘇北的銀子,和四川的銀子有甚么區別”
“是以,我們盼著朝廷來管。朝廷管,說明以后吃川鹽的就多了,我們得的利也就多了。”
“兩淮鹽商整日埋怨朝廷管太多,實不知,若朝廷不管,那兩淮鹽稅之半的兩湖,他蘇北鹽一斤都賣不出去生在福中不知福,在下實不知有什么可抱怨的。”
“小人說的句句是實,如今天底下最盼著朝廷來管的,就是我們這些人。朝廷管,那真是天大的好事;朝廷要是為了好好管、使勁兒管,把鹽政衙門都設在成都,那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