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擔心有人振臂高呼耕者有其田,然后就把李家挖個坑埋了。
或者抑郁不得志沒考上科舉的,抓住機會,念一句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就近上了大別山、云霄山、商洛山。
故而若劉鈺聽來,陰陽怪氣諷刺滿滿的這番話,在皇帝聽來,卻是頻頻點頭,心里給三十歲就要點府尹的牛從昀評了個“可堪大用”的評價。
牛從昀又道“微臣也常聽興國公感嘆地租事,他所感嘆的,至于本朝之內,無非就是慨嘆地租太高,工商不振,內需不足。布匹等物件賣不出去,以至于非要秣馬厲兵往外打。”
“是以興國公一直希望搞的,就是二五減租,行永佃之法。因為興國公算過,若租子以二五論,既可以保證百姓有閑錢得以多買一尺布;又可以保證地租甚高而不至出現圈地之事。同時若再降低米價,又可至地租引出的利息降低,朝廷也要吸納錢財開發南洋、容納人口。”
“但地租又分多種。以臣從興國公那所得學問,地租又分絕對地租、級差地租、壟斷地租。”
“譬如畝稅,可算作絕對地租。”
“而松江府的地租,肯定比西域、鯨海的地租貴,這算作級差地租。”
“而若鹽井,則可算作壟斷地租。”
牛從昀知道皇帝讓他去敘州府要處理什么事,因為剛剛朝堂邸報還在說關于川鹽入黔的事兒,接著他一個小小府尹就被皇帝召見去敘州府,如何不知道肯定和鹽有關
皇帝又問地租事,他也順勢說出來鹽井地租是壟斷地租這個事實。
皇帝不動聲色,用一種仿佛非常客觀中立的態度問道“依你之見,這壟斷地租,是好是壞”
“回陛下。壟斷地租,不好。得利的,是地主,而非真正做事的工商者。若如鹽井,既有壟斷地租,則鹽之利,有七分是地租。”牛從昀直接談到了鹽井,毫不遮掩。
“若鹽之利,七分是地租,則鹽必貴。鹽貴,則官鹽更難銷,百姓寧口淡。”
“本朝若無鹽稅,則可若前朝故事,以礦監,收壟斷地租之利。”
“而本朝既有鹽稅,則應取消任何形式的壟斷地租,地收歸官有,鹽利取自鹽稅,而不應重復征稅。”
“本朝開礦,無非兩種。”
“其一如鹽井,鹽井之土地歸私,本朝又收鹽稅,則鹽日貴而民不利、官亦不利。”
“其二如金銀,土地歸官有,而金銀之所得,需取三成歸朝廷。此朝廷直接收了壟斷地租。”
“其三如煤礦,土地官有,繳納定稅,而不繳煤。看似與第二種不同,但其實一樣,只不過貨幣恰是金銀,省了賣了煤再繳金銀這一環罷了。”
“微臣以為,這井鹽地租,當可全收歸朝廷。此官山海之舊法。只是,因有鹽稅,故而可將地租藏于鹽稅之中,無需再收二遍。”
“如此,民得其利、商得其便、國得其稅。”
皇帝嗯了一聲,淡淡道“嗯卿回去后,可多讀讀周書之辛昂傳,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