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順沒錢搞全國性的學校制改革,因為不患寡而患不均,要么全面改、要么不改。
劉鈺這種民間力量搞得實學推廣,就沒有這個桎梏,因為明確說了,學這玩意兒不能科舉,朝廷不承認這是學問。
要么進海軍、要么去殖民地,總歸已有的蛋糕不能切,之前上車的人已經把門焊死了。
有本事,去外面,做大蛋糕。
擺在皇帝面前的選擇,也就只剩下對外擴張,更多的非原本蛋糕的上升通道,否則肯定是要出事的。
大順整天慕李唐、慕李唐。
慕他,就會得到他的一切。
軍內上升通道,被算不上關隴貴族的老五營良家子壟斷。
科舉上升通道,基本上被大族所壟斷,尤其是之前的科舉改革,使得寒門出貴子實在是太難了。
本來就處處是獨木橋了,橋上的人越來越多,現在又多出來一門學問,而且這學問可是重實學,是真有殺傷力的。
大唐弄成最后,底層沒有上升通道,安史之亂的時候聚集了多少人才跑叛軍那邊
最后埋了大唐的也是個這輩子沒希望的秀才。
現在大順的很多政策,完全就是飲鴆止渴。
比如科舉沒有年齡限制,一群三四十歲的人,考了那么久,也只能適當給他們一些“學位”,給點希望。
但這根本還是飲鴆止渴,有學歷的人越來越多,官缺哪有那么多
而這些年的對外擴張,看上去也像是飲鴆止渴,但也確實解決了很多問題。
一流人才去科學院;二流人才去海軍、炮兵、工兵;三流人才去工商業、殖民地;四五流人才還可以接牛痘、學農學、量地畝,總歸是有點事干。
就像是眼前趴著的這倆人,這幾年竄起來的,基本都是這種研究過新學問的人。
他們倒還好說,出身都是原本舊蛋糕體系里的,只是研究了一些新學問而已。
劉鈺以前就常和皇帝謙虛,說自己中人之姿,只是因為近水樓臺先得月,三流的水平也一樣碾壓過去舊的二流人才,皇帝原本只當這是謙虛。
可從這幾年的情況來看,發現這根本不是謙虛,而是一個事實。
雖然這個事實本質上,是資本的力量
凡這幾年竄起來的,無一不是在資本已經流動起來的地方。而要做出政績,就不得不接觸一些新學問,來理解怎么才能最大程度提振自己的政績。
但,透過現象看本質是個很難的技術,至少于現在來說,很難。
皇帝看到的現象,就是這幾年竄起來的能吏,政績亮眼的,無一不是精通實學,了解新學學問里的種種說法和邏輯,包括資本、地租、利息這些。
這些現象,讓皇帝敏感地感覺到了危機。
但危機之外,還有機遇。
皇帝把握住了機遇,想到的,是怎么平衡、怎么控制、怎么借勢加強皇權。
他要依靠皇權的制約,制造兩個政府。
通過皇權,將這兩個政府融合起來。
他要搞內廷延伸。
一個政府,是傳統的六政府內閣,管的也是畿內傳統的事情。
另一個政府,則是逐漸搭起來的,不占畿內的名額,不歸六政府內閣管,由皇帝手把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