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順是個標準的封建王朝,統治階級當然不是這些開礦的、煮鹽的、搞工商業的。
但大順有個很特殊的地方,既使得劉鈺整天吐槽侮辱說是修補匠,也使得大順可以在一些特殊的工業上扶植一群新的財閥。
那就是大順的地租太高,內需不振,使得布爾喬亞和地主階級之間的矛盾,并沒有表現的非常直接且尖銳。
其原因就是牛從昀給皇帝說的大順不會有英式圈地運動的原因。
地租已經到頂了,除非一畝地能夠產出四五兩白銀,資本才可能用比佃戶更高的租金把土地租到手、讓棉花吃人。
而既然這一點做不到,那么資本暫時對國內的土地是無興趣的。
同樣的錢,在南洋可以弄十倍的種植園,人工成本極低,那為何非要在國內與地主階級發生不可調和的沖突呢
雖然這種矛盾不直接、不尖銳。但作為大順新興階層代言人的劉鈺,仍舊對地主階級充滿了惡意,就源于地租拉高了利息,而過高的利息和土地收益率嚴重遏制了資本流向工商業。
只不過這種矛盾是隱藏的,是以大順的士紳階層和工商業階層的關系,在整體層面上,矛盾并不十分尖銳,甚至經常有同流合污的傾向。
兩邊的矛盾,更多體現在劉鈺在松江府弄南洋米這件事上。
南洋米大量進入,工商業非常高興,因為紡織業的齊行叫歇,叫出來一個“米貼”,如果米價過高,會讓資本付出更高的工資,因為至少要保證工人最基本的衣食住行。
而南洋米的大量進入,地主非常不爽,因為他們收的是實物租,米價越低,他們的收益越低,嚴重影響了他們的地租收益。
除此之外,整體上兩方的矛盾還沒有到不可調和的地步。
唯獨,鹽井是不同的。
鹽井的高地租,使得資本非常不爽。
鹽井,是真的能獲得遠超現在大順平均利息的收益的,所以資本是樂于涌入的。而涌入的結果,就是資本和地主之間的矛盾變得不可調和。
在大順,看地主和資本的階級矛盾,只看耕地,是需要透過地租和利息的邏輯才能看到的,并不直觀。
大順朝廷的統治階級并不是工商業者。
但是,當然也不是這些有鹽井田的地主。
大順不敢搞全面的耕地土改,但是動一動這些鹽井地主的膽量還是有的。
牛從昀是不怕鬧出事的,因為臨行前皇帝的話已經給他兜底了。
鬧死幾個人、甚至幾十個人,問題都不大。
關鍵,是要盡快解決,并且盡快滿足產鹽的需求,為朝廷客觀的稅收,那么一切詰責就都不重要了。
現在馬浩川帶著軍隊來了,牛從昀也不用擔心,自己被這些人激憤之下,有“義士”將自己打死。
于是等著軍隊開過來,布開陣勢后,牛從昀便道“本官既要管治敘州府的鹽業,今日便將政策說的明白些。”
“日后產鹽區的土地,若需挖井,則可直挖。公司自賠償你們四十年的地益,不以鹽算,而以種米算。其中二十年直接給現金,剩下二十年折價做股,每年領取年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