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啥非要先下南洋、后廢運河修淮河
除了朝廷這邊軍事安全上的考慮之外,按劉鈺的說法,這要是先修了淮河廢了運河再下南洋,南洋種植園如今這個勞工價,可是半個蘇北百姓都“騙”不去。
蘇北這等過去和將來都是好地方的地方,如今愣生生被黃河、淮河、漕運、鹽政,把鄉村折磨成了十八層煉獄。
現在曙光初現,劉鈺這么一說,眾人稍微一想也就能理解這其中的變化。
雖然對劉鈺說的蘇北糧產量日后未必比蘇南差這個說法尚且存疑,但想著肯定比以前是強。
而這,也幾乎是直接提醒了阜寧縣縣令朝廷在這個節骨眼前選你來阜寧縣,要的不是你救災的本事,也不是你協調修淮河的本事,而是要你以后把阜寧搞好的本事。
至于怎么搞,劉鈺又道“如今淮河入海渠主干既已完成,日后墾荒也好、種植也罷,這都需要重新丈量土地的。”
“好在,之前朝廷派了些測繪專業的來實習,我也就順手讓他們丈量了一下荒灘土地,日后也可以用來丈量墾田嘛。”
“既是要墾田、要不負朝廷修淮河的投入,只靠一個阜寧縣衙肯定是不夠的。此事之后,這些測繪專業的學生暫且在這里再干一年,我在上疏朝廷,請朝廷派些干吏,來填充村鎮。”
“古儒一派不是想要搞均田、搞學校制分齋教育嗎也可以讓他們在這里嘗試嘗試。”
“錢從何來,我看這里也要行蘇南那種十一稅之制,國課既足,剩下的就做地方使用,興水利、辦學校。”
“既然蘇南、威海、鯨海等地,可以特異于天下,而嘗新政。這蘇北,我看也未嘗不可。”
“此外,這些荒灘地,也可效蝦夷、臺灣等故事,吸納資本,募民墾荒。”
“如今朝廷既不缺錢,也不缺能到基層的讀書人雖然讀的不是正經書但做個小吏還是可以的,我看,阜寧令這個問題,沒什么難的。”
他這么一說,剩下的人就更明白了,心道國公您可真的只是來辦道德問題的,真的和土地分配一點關系都沒有呢。
又想,如今這人還沒死呢,皇帝那邊連吹響器的、嗩吶班子、白事宴席的肥肉、頭七的紙錢都備下了,那還有什么可議的了趕緊動手吧。
都說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那君倒是沒說讓鄉紳死,只是送了點紙錢錫箔麻布片子啥的,是死還是不死呢
阜寧縣令則是喜憂參半。
喜的是,這么搞,自己這個阜寧縣令的政績非要升騰不可。
憂的是,這么搞,自己這個惟新黨的標簽怕是摘不掉了。
雖說文忠公有朋黨論,圣人亦云君子群而不黨。
然而,自己可既不是君子,也不是小人,就是個純粹的官僚。
自己是真沒有理想和信念,不管是三代之治、王道盛世、小農均田、士大夫共天下亦或者是惟新工商,全都沒有,也他媽全都不信啊怎么自己就被貼上朋黨的標簽了
自己連理想信念都沒有,哪有資格朋啊
既無理念,也就根本無從以此為基礎確定自己為官施政的手段是否符合自己的理想、做的是好還是壞。
按照墨家儒家那一套,官職的權力是為了實現理念的一種工具,政府做的好不好要在是距離理想更近還是更遠上來體現和評判。
然而自己壓根就沒有理念,所以當官本身就是為了當官,官當的好不好看看自己是升職還是降職不就知道了
自己這個標準的官僚,壓根就是誰在廟堂支持誰、誰坐龍椅都呼圣。可他媽皇帝終究不是真的能萬萬歲啊,萬一過幾年,風向一變呢我這身上的惟新黨標簽,是好還是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