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幾年的風向如何,現在還不得而知。
可現在的風向,只看今年的改元就能看出來。
阜寧縣令心里哭笑不得,臉上依舊小心謹慎一副小媳婦的神情。
眾人又說了幾句,前前后后都梳理清了,剩下的事就非常簡單了。
非常簡單。
就如同劉鈺認為,淮北鹽改根本沒有那么麻煩一樣。這邊的事也真的很簡單。
如淮北鹽改,只要皇帝允許了,把握住“化梟為商”這個讓私鹽販子洗白轉正的細節,剩下的都是屁事,鹽商有啥本事對抗皇權意志啊真有這本事,早編練一支模范軍去把皇帝腦袋摁在那,把鹽的壟斷權從租的變成自己所有的了。
租別人的東西肯定不如歸自己好呀。
鹽改里面,皇帝允了這個事,是最難的,也是最復雜的。所以才有了之前二十年的筑基,讓皇帝手里有了另一個稅源和緊急財政選項。
鹽改看似只是朝堂的幾句話,實則是大順之前二十年的改革的厚積薄發。
至于剩下的,真的都是屁事。
包括劉鈺擔心鹽商拼死一搏擾亂鹽市,那都是屬于需要跪求皇權不要用權力干涉,還要祈禱這些鹽商有點本事有點能力呢。
這邊的事也是一樣。
這件事真正的難點,在于廢運河、修淮河、鹽改配套墾荒政策體系,讓皇帝不得不殺這些鄉紳,以塑造一個不需要年年救災的蘇北。
剩下的,不管是定罪、抓捕、抄家、亦或者是網羅罪名,那都是屁事。
這件事,從大處看,說白了,就是要把蘇北變成農業區,廢棄鹽業區和漕運商業體系。
到了小處,那些都根本算不得問題。
不管是劉鈺還是黃淮都督等人,到這一步了,其實坐在這歇著就行了。
網羅罪名,搞罄南山之竹,書罪未窮;決東海之波,流毒難盡的罪名書,阜寧縣令自己就能辦了。
很快,數百名精挑細選出來的百姓,哭哭啼啼地來到了這里,跪在地上高呼青天大老爺之類,訴說鄉紳對他們的凌虐之苦。
其實也沒啥。
無非就是欺男霸女、放高利貸、給狗戴孝、睡新媳婦、賣女抵租、和尚出錢佃戶娶妻和尚共用之類的小事。
這些事劉鈺早就聽麻木了,生產資料所有權問題不解決,這些道德問題層出不窮,憤怒有個卵用可以不讓睡媳婦,但是不讓睡租不到地不就得餓死,有啥辦法嘛。和尚出錢幫佃戶娶妻,不出錢不也根本娶不到媳婦嘛,共用一下也比沒有強不是
有功夫憤怒,不如去從根本上解決。
憤怒無意義。
有意義的是憤怒之后怎么辦。
然而一到這一步,朝廷上下就都裝傻子了。
從皇帝那就裝傻,自己收那點國課,基層沒錢必要加派就假裝不知道,君子遠庖廚,基層加派是基層混蛋和自己沒關系。
大臣士紳讀書人也全都裝傻,假裝不知道不解決生產資料所有權問題,這些事就層出不窮。
于是一個個聽說這些事就“震驚不已”、“怒火沖天”,然后道德譴責當當青天,之后該干啥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