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鈺再蘇北殺了八百多鄉紳,淮安兩縣的鄉紳基本被他殺絕了,據說那邊無村不戴孝,處處聞哭聲。
雖然確實那些鄉紳侵吞了河工款,但下手也未免太狠了吧
這改元才兩個月,出了一連串的事,朝中誰受得了
前幾天,本來之前早就說不要在論鹽政改革的事了,結果偏偏就有人跳出來又上疏要求鹽政改革。
然后皇帝“勃然大怒”說不是說了,勿再復議了嗎結果怒了不到十分鐘,竟然被“說服”了,覺得有道理,還是要改的嘛。
然后恬不知恥地自比魏征和唐太宗的故事,說你看這不就是鄭國公勸諫唐太宗故事的翻版嗎
鑒于興國公劉鈺監督淮河復海一事干的不錯,按期完成,也不曾發生民變。之前又巡查了淮北鹽業,有所了解,就興國公去海州督辦淮北鹽改之事吧。
前幾天的事已經鬧翻天了,結果今天又出了這么件事。
這邊還沒等進宮呢,內侍又跑出來,給各位準備朝會的大臣,一人發了一本淮安劣紳錄。
大臣們只看了幾眼,全都無奈苦笑,心道今天朝會可熱鬧了。
等著宮門一開,依次入宮,皇帝就先表演了一番是可忍孰不可忍的憤怒。
把那本淮安劣紳錄扔出去好遠,狂罵了約莫十分鐘。
然而,正所謂,疾風知勁草、板蕩識誠臣。
皇帝如此盛怒之下,大順依舊還是有忠貞之士的。
混到上面的,一個個都揣著明白裝糊涂。但言官里,卻有敢于直言的。
這官員頂著皇帝的盛怒,直言不諱,直接講了鄭伯克段于鄢的典故。
“莊公縱其欲而使之放,養其惡而使之成,其心險惡,非正道也。”
“甲兵之強,卒乘之富,莊公之鉤餌也;百雉口之城,兩鄙之地,莊公之陷阱也。”
“彼叔段之冥頑不靈,魚耳,獸耳,豈有見鉤餌而不吞,過陷阱而不投者哉”
“導之以逆而反諫其逆。”
“教之以叛而反討其叛。”
“莊公之用心亦險矣”
“其心不正,遂有繻葛之戰,以下犯上,中天子之肩”
“有子曰其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鮮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亂者,未之有也。”
“孝悌、犯上、作亂,層層遞進。俗語言,三歲看到老。興國公心術不正,導之以逆而反諫其逆,教之以叛而反討其叛。”
“那些鄉紳有罪,是否該殺,是一回事。但興國公用這種手段,若不處置,必亂天下之德。”
“既興國公可以如此,那些酷吏而欲求進功者,豈不皆效”
“叔段之冥頑不靈,是魚,是獸。但是,莊公明知道他是,卻還投餌、陷阱。這難道不正是后來以下犯上、射傷周天子的根源嗎”
“興國公明知道那些鄉紳是魚,是獸,卻還投餌、陷阱,這和莊公之舉有何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