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明明是一個往前、一個往右,保守派會全都揣著明白裝糊涂,非說兩人一樣都是改革,混淆視聽。
既是一損俱損,他也沒辦法,不得不鼎力支持。
至于讓“合適的人”拿到合適的票,是不是不公平當然是了,不但是,而且是,不過這就是大順這個封建王朝唯一能走的路。
就和川南的井鹽投資一樣、和東西洋貿易一樣、和組建承擔漕米海運的海運公司一樣,全都不公平。
全都是挑選之后扶植起來的。
朝廷扶植出一批財閥,并且控制住,或者說至少讓皇帝感覺完全可以控制得住,這是大順這個王朝能往前稍微多走幾步的辦法。
到頭來,這種暗引之法,實則和之前的鹽引商人區別不大,只是新人換舊人而已。
所以劉鈺才說這是修補匠手段。
說白了,就是均田、兼并、再均田。
只不過商業積累的速度太快,等不到三百年的周期而已。
雖然這個辦法很差,但相對于那些改革派想到了解決辦法,對比之下,貌似更強一些。
改革派想到的辦法,是讓商人抵押足夠的押金,驗資買票,確保有足夠的資本可以經營而不是拿去倒賣。也著實讓劉鈺哭笑不得。
如果說,劉鈺的辦法是修補匠,在那拿著錘子和魚鰾膠木板叮叮當當,哪里漏了補哪里。
那他們的辦法則是拿腳指頭堵住漏水的窟窿,假裝不漏水了。
這事兒既是擺明了要作假,剩下的反倒簡單了。
只要想做假,有的是辦法能保證合適的人,拿到合適的票。
剩下那幾成,表演一番欣欣向榮、勃勃生機的改革場景就是了。
聽完劉鈺的辦法,兩淮鹽政使不禁有些意興闌珊,有種說不出的滯悶感覺。
雖然都干到節度使了,也不是年輕人了,可竟然還有些為社稷為國家的心思,覺得可以施展拳腳做一番改革,一勞永逸。
然而聽完劉鈺的辦法,就感覺毫無意義。
干這么多,感覺就是在修修補補,均田兼并再均田,他還以為有什么辦法可以治標治本呢。
雖然他不知道當初劉鈺在皇帝面前裝赤子之心時候,表演的宇宙之悲。但此時,竟也和劉鈺當初表演的那番心思如此貼近。
“國公一席話,讓下官感覺白讀了三十年書。變法變革,在國公看來,就是在那修修補補”
劉鈺大笑道“林大人,我這么跟你說吧,如果要是歷朝歷代,都能每隔百年修修補補成功一次,均田兼并再均田、壟斷分拆再壟斷,那肯定能做到遠邁漢唐。”
“你得這么想,本朝開國百年,竟然還能做成幾件這樣的事,實在說明本朝尚強,實乃陛下之福、社稷之幸。”
兩淮鹽政使無可奈何地附和兩聲,只覺得之前剩余的那點點理想、信念什么的,全都化成狗屎了。
劉鈺見他情緒低落,寬慰道“林大人啊,此事你要是不看本質,只看現象,還是很好的嘛。”
“朝廷得到了想要的鹽稅。”
“百姓吃到的低價的官鹽。”
“合適的人拿到了合適的鹽引,穩定了鹽政。”
“氣氛組抽獎憑運氣,又覺得如今環境勃勃生機、萬物竟發。”
“你辦成了事,我沒有因為壞了事被牽連,你好我好大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