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他們自發地選擇蒸汽機之類的新東西,實在太慢。大順這邊情況是很特殊的,因為技術和資本是分離的。
資本不懂技術、技術沒有資本。而懂技術的,又都是些中下層,他們也只能評價老經驗來辦,根本不會想到蒸汽機。
就大順的鹽業來說,自主創業,白手起家,靠技術積累資本然后技術資本合流,那是扯犢子。
作為監管方,劉鈺可以不懂曬鹽法,科學院的那些學實學的,也不用太懂。只要明白,該在什么地方,用蒸汽機取代風車和人力腳踏的提鹵水車即可。
聽朝廷的話、用朝廷的藍圖,那是承辦淮北大鹽場的基礎。
這些商人對此毫不陌生,換成東西洋貿易公司的壟斷權,是一樣的道理。
拿壟斷權,朝廷用行政力量保證你的壟斷權,就必須遵守一些條件。
比如東洋貿易公司,一直需要履行一些嚴苛的軍事義務。
很公平。若不承擔這些看似有些嚴苛的軍事義務,那就別做東洋生意,就這么簡單。
投資商在南邊久了,現在是越發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朝廷定的規矩越多、越復雜、越有條文,那么這投資就反而越安全、越有保障。
聽劉鈺說這條件居然就這么兩條,連聲道“國公放心,我等定然遵守。”
劉鈺嗯了一聲,又道“剩下的,不要走私、定時報賬、朝廷查賬之類的,我就不必說了,規矩和南邊一樣。”
“要干,就要大干、快干。既然你們有資本,且你們不會中途撤資,那就躍進著來。直接上大型的鹽田,按剛才那個福建師傅說的那樣,上大型鹽池,建造大量的棚戶防雨,做濃縮池。一旦無雨,天氣轉好,則以濃縮池里的鹽鹵引入外田,三日成鹽。福建那邊要兩日,這邊就算每那么熱,三日四日總是沒問題的。”
這個方法,是福建那邊的曬鹽師傅提出的,雖然投資略大,但是劉鈺覺得這是最適合淮北情況的。
就是分為濃縮池和曬鹽場兩部分。
曬鹽場不需要棚蓋。
濃縮池需要棚蓋,防雨。
先把海水引入濃縮池,滿滿蒸發,積攢著。
等著天氣晴好,確定能有四五天晴天的時候,再把慢慢蒸發了一段時間的濃鹵水引入曬池,在兩三天內迅速完成最后的成鹽,防止下雨。
而這種方法,也是能讓蒸汽機發揮最大意義的方法。
因為很顯然,這種方法需要一個強力的提水工具。
福建那邊的辦法,是靠人力水車,靠腳丫子踩轉,提鹵、放鹵。
現如今蒸汽機紡織是不行。
然而若論提水這種事,當真是可以挺直腰桿、耀武揚威,閃亮登場。
蒸汽機總和紡織業關聯,有時候確實像是一種無形中的思想鋼印。劉鈺是不敢動紡織業,當然現在也搞不出紡紗機,只能想辦法在各種“奇葩”的產業上推廣蒸汽機。
既是提鹵上了蒸汽機,那么這種曬鹽工場呃,應該可以用工廠這個詞而不是工場了就是投資有多大,產量就有多大了。
海岸線適合曬鹽的地方有的是,太陽又是最公平的,不可能一個鎮內這邊下雨那邊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