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樣也會帶來新的問題。
也就是“大義、大義,多少罪惡假汝之名”。
僅從道德上看,只有好與壞,沒有大好和大壞。大順強行分出來了大義、小義,那么大義的解釋權在誰手里呢
理論上,在儒家士大夫手里。
可實際上呢通過開國之初的廣泛羞辱,逼著士大夫自辯,大義的解釋權落在了朝廷的手里。
因為,大順立的這個大義,是以天下、社稷、國家、朝廷為大的。
這種道德空談的東西,一旦出現了“大道德、小道德”的爭論,也就意味著陷入了功利之中。
而這偏偏又是符合明末差點亡天下之后的反思,義要于功利上體現,不要空談扯犢子。
但同樣的,功利的主體是誰
誰的功
誰的利
既是選擇了保天下,就是在保一個抽象的東西,不具體到哪些人的功、哪個階層的利,那就怎么抽象怎么來唄。
由此,為了符合皇權的利益,也就逐漸扭曲成朝廷的需要,就是符合大義的。
說白了,這就是一場畸形的“餓死事小失節事大”,只是大順把先后順序、大小順序,調整了一下。
譬如這一次鹽政改革之前的許多年,大順扭轉了從萬歷三十幾年就開始出現的關于“鹽稅不對”的思想混亂。通過“大義”為名,解釋了征收鹽稅是大義,而不征鹽稅是小義,大義要讓位于小義,并且神奇地解釋通了。
如今林敏拿出這個話來說那些為民喊冤的人,實則就是說“我承認損害了他們的利益,但他們的利益,從大局上看,是可以作為代價被舍棄的”。
看似林敏是被那些官員逼到了墻角,實際上還是被劉鈺逼到的墻角,是劉鈺咬著這個問題不放,一直在逼他表態。
現在他這么說,就是劉鈺所需要的表態。
心滿意足的劉鈺果斷地停止了自己咄咄逼人的追問,這時候也順著林敏的話道“林大人的話頗有道理啊,還是要以大局為重、大局為重。淮南的事,以后再說。只說淮北,這鹽場亦非是不要雇工,若是小鹽戶破產,就來大鹽場做工就是了。”
“你想啊,這自己做鹽戶,還要擔心鹽價、還要擔心柴草價、還要擔心刮風下雨、擔心海潮泛濫等等。”
“這來大鹽廠做工,所有的風險都是工廠主擔著。那些做工的,按時領取工資,毫無后顧之憂,也無需擔心了,實乃天大的好事嘛。”
連這樣的說辭他都搬出來了,剩余的人更是無言以對了,只能沉默。
倒是鹽場的董事會成員連忙道“國公能體察我們的辛苦,我等感激涕零啊。這一睜眼,就有幾千口子人等著吃喝拉撒,還要擔心天寒日短、潮大水小、官鹽不暢、票據無人,我等之苦,非國公不能體察啊。”
劉鈺這個新興階層的總后臺,笑道“你們啊,還是眼界淺了點。這官鹽不暢、票據無人,就非盯著國內嗎此番回京之前,正有件事要和你們說一說。我看,你們的生產,還是要擴大一些才是。”,,